“陶将军……”左校大步走上来道。左校三十岁上下,身高体壮,脸孔窄长而胡须绕脸,他是魏郡内黄著名游侠,与陶升同乡,向来唯后者马是瞻。
“所谓将军,以后休提。”陶升摇摇头道,继而看向不远处一名青年。那青年二十五六岁,身长七尺余,生得方面大耳,眼如黑漆,炯炯有神。以外貌论,陶升差他十万八千里,犹如野鸡比之于仙鹤。
陶升缓缓开口道:“刘兄乃是汉室宗亲,可愿与我等共降?”
刘姓青年眼波浮动,半晌回道:“此我愿也。”他姓刘名石,乃汉景帝幼子,常山王刘舜后代,世居常山真定。同刘备一样,刘石也是一个破落户,甚至比刘备更惨,从他往上数,连续四代都没有人出来做官。他和张燕乃是同乡,按说同乡一般很亲密,比如陶升、左校,然刘石家世再衰那也是汉室宗亲,素为张燕所忌,屡遭压制。
陶升欣然笑道:“有刘兄出面,我等的命算是保住了。”
盖俊心情不错,和胡封有一句没一句的乱侃,忽见数人向这边走来,走投无路的黑山贼投降他并不意外,可是黑山诸头领提着张燕之头请降就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张燕再不济,亦添为三国诸侯,和袁绍缠斗数载,风光一时,后降曹操,荣耀后代,就这么死了?
若无此人在内掣肘袁绍,公孙瓒能坚持几年?曹操能脱离袁绍否?
盖俊一言不,顿时引起亲卫误会,或按刀或撑弓,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陶升、刘石、左校三人击杀当场,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秋冬之际,左校却有汗流浃背之感,刘石亦铁青着脸,惟有陶升不动声色。
盖俊回过神来,见亲卫杀气腾腾,哑然失笑,挥挥手示意诸卫把兵器放下,饶有兴致的打量三人,最终目光落到陶升身上,开口道:“众位弃暗投明,孤甚欣慰。”
“孤?”陶升眼角轻轻跳了一下,如所猜不差,盖俊当升任并州牧一职。按下心头惊喜,说道:“在下姓陶名升,字彦真,本是魏郡内黄小吏,受到陷害,敌人势大,被迫为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续道:“在下虽投身入匪,但少读经书,知善恶,未敢轻易伤害百姓,而是教民耕种于诸山谷间……”
盖俊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话。
陶升精神一振,介绍身侧同伴;“此人姓刘名石,字子硕,常山王之后也。”
“常山王之后……”盖俊微讶道:“足下是汉室宗亲?”
刘石神色一悲,长揖道:“愧对先祖。”
陶升又介绍左校,刚才的表现以左校最为不济,盖俊仅点了一下头,问陶升道:“张燕既死,孤欲乘胜扫平恒山(太行山)诸山谷,足下有何高见?”
陶升道:“并州地广人稀,多山地,少田亩,恒山有民、田百万,正可资用。”
盖俊似笑非笑道:“奈何恒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陶升当即拜道:“愿为前驱,只盼为使君解忧。”
盖俊抚掌笑道:“好,好一个为使君解忧。孤拜足下为行降贼校尉,收编山民……”
陶升望着盖俊,眼满是震惊,降贼校尉,比两千石官,这可不是诸头领自号的将军,虽然有一个行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盖俊打趣道:“陶校尉可是嫌弃官小?”
“使君大恩,无以为报,效死力而已。”陶升容色郑重道,说罢再拜。
一见陶升捞到天大好处,刘石抱拳道:“使君,某亦愿……”
不等刘石把话说出,盖俊直接丢给他和左校一个司马头衔,后者心满意足,刘石则有些失望,汉室宗亲竟然还不及一介县府小吏,为之奈何?
趁着全军席地休息,盖俊命人把张白骑带上来,张白骑是张燕的嫡系,陶升等人以为他必已战死沙场,没想到被汉军俘虏了,见面不免大为尴尬。
张白骑看到张燕之头,抱之痛哭流涕,而后恶狠狠瞪向陶升等人,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白骑,张燕困兽犹斗,自绝活路,怪不得我们。”陶升睁着眼睛说瞎话。左校一旁帮腔道:“是啊。当世有何人挡得盖使君神威一击?张燕不自量力,想拖着两千兄弟一起死,这种人不杀,天理不容。”
张白骑信以为真,叹息一声。
盖俊问道:“足下降否?”
张白骑脸部急剧变幻,道:“愿降。”
盖俊又拜他为司马,统计降卒,得四千余人,为了保险起见,盖俊只让陶升、刘石、左校、张白骑四人挑选心腹千许人,余下者统统留下,免得入了深山逃跑。
休整完毕,汉军掉头向东,夜间分批宿于村庄,次日疾行,日前抵达壶口关。
张雷公正等得心急如焚,猛然见到上万汉军来袭,心知张燕凶多吉少,不敢抵抗,带上壶口关内的五千步卒翻山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