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确实输了,我无话可说。”
屠九英目光扫过陆泱泱,“我原先以为你单纯,真心把你当朋友,竟是我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我输的也不冤。”
陆泱泱摇头,“初见你时,我也差点以为,你兴许尚存一丝良知,我也错了。
看到被关在暗屋里那些姑娘时,我便知道,你确实只是个马贼,与你的性别无关。”
“你们这些人,总爱说这种无聊的道理。”
屠九英不屑,继而转目深深的望向盛君尧,
“我输了我认。”
屠九英望着盛君尧,努力扬起脖颈,身体蓦地前倾,她使不上多少力气,但盛君尧手中的长剑足够锋利,剑刺进她的皮肤,鲜血顺着长剑流下来。
屠九英瞪大眼睛,声音一寸寸艰涩,“但盛君尧、你得记住我才行,因为你,才改变了我的一生,我是个坏人,但坏人,也曾对你,一见钟情。”
“如果我给人的印象,是引导人变得残暴不仁,那我更加不可能刻意去记住这场你私心作祟的妄想,你在我眼中,与异贼无异。”
盛君尧手里的长剑毫不犹豫的送向前,看着屠九英脖颈的血一股股涌出,“你屠戮大石村无辜妇孺三十九人,抢掠客商财物无数,纵容下属强抢良家女,勾结朝廷命官胡作非为,致百姓死伤数人,罪不可恕。”
“这便是,你最后想同我说的话吗?”
屠九英听见自己虚到几乎散了形的声音,却依旧固执的看着盛君尧。
“这是你的罪状。”
盛君尧淡声回应。
一滴血泪顺着屠九英的眼角滑下,她唇角不断的溢出血,望着盛君尧露出笑容。
时间在她的眼前仿佛被拉的很长很长,长到她竟好像在这一瞬,回望了自己的一生。
她娘亲是被父亲抢回来的官家女,永远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娘亲厌恶她。
她尚且不懂事的时候,总是想尽各种办法试图引起娘亲的注意,她故意哭闹,她打碎她的首饰胭脂,她扯断她的头发,但她却永远都不生气,只是厌恶她,厌恶到一个多余的神情都不肯给她。
可她明明看到,娘亲会对着花花草草露出笑容,会对着窗外飞过的鸟,对着野兔,对着笨拙的小奶狗笑,唯独不会对着她笑。
五岁那年,她杀了娘亲养了三年的狗,娘亲伤心的落泪,一言不发的去院子里挖坑要埋掉狗,她却嚷嚷着要人去炖了那条狗,然后娘亲看了她一眼,那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眼神,是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
她气的发疯,哭喊着问娘亲,在她眼里,是不是那条狗比她还重要?
娘亲说是,狗比她重要,窗外的鸟比她重要,花花草草比她重要,就算是路边的一颗石头,都比她重要。
她哭着跑去找爹,告诉爹她不要这个娘了,她恨娘亲,她要让她去死。
爹抱着她哈哈大笑,随意的说多大点儿的事儿,值得她这样伤心,不想要就不要了,让人处置了吧。
她悄悄跟着那几个处置的人,她记得他们,都是帮里的兄弟,他们去到娘亲的房间里,将娘亲给拖出来,就在院子里,本是想捂死她,却又被她的美貌吸引,生出歹意,轮流强迫了她。
那时是晚上,月光照下来,她站在院子的篱笆后,望着院子里那肮脏的一幕,她看到娘亲看见了她,在她们母女目光对视的那一刻,她看见娘亲露出释然的神情,然后笑了,笑的很美,可笑容一下便僵在了她脸上。
娘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