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下方家长签字的那一栏上,已经被外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趴在桌上,将表格内空白的地方尽数填写完整,最后,一笔一划的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最上方。
然后把表格连同装钱的信封一并塞进书包中。
大抵是熟悉了环境,这晚宋明舒没有再失眠。
但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半夜能被渴醒。
她坐身迷迷糊糊的揉了把脸,借着小夜灯的微弱光芒穿上拖鞋,窸窸窣窣的走出房间。
楼梯上的照明灯彻夜不熄,宋明舒顺着楼梯往下,打开厨房门口的小灯,从橱柜裏摸出一只玻璃杯,拎着保温瓶给自己倒水。
一口气喝了两杯。
一边喝,一边郁闷的想着,都怪自己没有自制力,刘阿姨晚饭时炖的汤太香了,她没忍住喝了两盅,导致盐分摄入过多。
喝完又倒了一杯,准备搁在床头,以备不时之需。
转身时,余光从客厅的方向扫过,而后顿住。
客厅那扇巨大的窗户外,燃着一点猩红,在夜裏格外明显。
宋明舒往前挪了几步,终于看清外边的人是谁。
江屿就坐在门外临窗的花臺边上,外套衣领懒散的敞着,长腿撑地,冷白的指骨间夹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
忽明忽暗的猩红火光中,青白的烟雾缠着劲瘦的指骨升起,被风湮灭在空中。
地上已经七零八落的掉了好几个烟蒂。
隔着客厅的距离,宋明舒只能清他的背影轮廓。
夜晚的阴影斜斜的打在江屿肩上,衬得他挺拔颀长的脊背在此刻倒像是像是垮了几分。
还带着点颓且丧的劲儿。
香烟燃了半天,烟灰簌簌落地,也没见他真正的抽一口。
似乎在出神。
宋明舒又看了几眼,总有种直觉:江屿的心情不好。
她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摩擦着杯壁,将心底那点“想抬脚往外边去”的想法死死摁了回去。
抿唇想了几秒,转身从橱柜裏又摸出一只被子,又倒了一杯温水搁在餐桌上。
厨房门口的小灯她没关,光晕最边缘正好将那杯还冒着微弱热气的水笼罩其中。
做完这一切,宋明舒最后看了一眼窗外。
江屿没有发现屋裏的动静,却随手按灭了手中的烟头,另一只手肘往后撤一步,脊背后移,修长的脖颈后仰。
像是久坐后活动一下僵硬的上半身,下一秒就会直接站起转身。
宋明舒一惊,生怕自己被发现,迅速扭头,轻手轻脚的溜上了楼。
–
第二天早上,江屿起的比往常更晚。
刘阿姨正眼瞅着墻上的钟表皱眉头,准备再等两分钟,要是还没见人下来,她就准备上楼敲门了。
再不起真的要迟到了。
分针刚刚好转过一圈,楼梯上就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