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动静。
他用枪托使劲砸门。他抓住门把手扭了几下。门开了。
“这里有人吗?”
他走进去,那是个兼作厨房的客厅。长沙发、扶手椅、玻璃面桌子、地毯、电视机,后面是一排橱柜兼操作台。房间里的布置和他自己的房间相似之极,相似得简直令他迷惑。这里同样也有一盆花放在墙角。一套立体声音响的扬声器挂在窗户旁的挂钩上。灶台上面的台板上放着装有各种调料的小罐。墙上有面一人高的穿衣镜。
他站在房间里四下打量。双手紧握着步枪。身后是长沙发,看上去跟他自己的那张沙发一个样,橱柜兼操作台也和他自己的那套一样。落地灯也像他自己的那盏。灯罩也跟他家里那个一样。
灯泡在一闪一闪。他用一块布包住手,去拧灯泡。灯不闪了。
接触不良。
他在房间里到处走。动动这个摸摸那个,挪开椅子,摇摇架子。他看书的名字,把鞋子翻过来,把衣帽架上的衣服拿下来。他搜查浴室和卧室。
一个人到世界尽头(三)(3)
他看得越仔细,发现的不同之处就越多。落地灯不是黄色而是灰色的。地毯是棕色而不是红色的。扶手椅磨得发亮,长沙发也磨损得很厉害,全部家具都用得很旧了。
他又一次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他总是无法摆脱可能漏掉了什么的感觉。
这里没人。没有什么东西显示出最后有人是什么时候。看起来灯光是从一开始就一直亮着的。他此前之所以没有注意到这闪光,是因为他直到今天才敢在夜里往大街上看。
这是套很普通的房子。CD随处摆放,洗过的衣服挂在晾衣架上,沥水盆上放着餐具,垃圾桶里是揉皱的纸团。确实是一套再平常不过的房子。这里没藏着什么信息。要不就是他不明白。
他在一个本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然后又加上自己的地址,万一移动通信网瘫痪了呢。
从窗子看出去,他看见几百米开外有一道小小的长方形亮光。
在那里闪烁的这道亮光,是他自己的房子。
在这个时刻,那里的一切是否都还待在老地方?茶杯是否还在长沙发前的茶几上?被子是否还在床上?电视机里,年轻人是否还在大卡车上跳着舞?
或者那里什么都没有,在他到达之前?
5
早晨他看了信箱,然后就开着斯派德车去市中心,想去寻找痕迹,还想去留下些痕迹。中午他闯进一家饭馆,吃了点东西。下午继续寻找。晚上他手里端着一杯啤酒躺在长沙发上,调成静音看那些柏林人跳舞。窗户那儿他可不去。
他把环城路和弗朗茨·约瑟夫大街之间的几乎每一栋公共建筑都搜遍了。维也纳的政府机关、博物馆和银行一个个都被他过筛子似的检查了一遍。左手拿着步枪,他登上维也纳话剧院的舞台,穿过霍夫堡皇宫的过道,还从自然史博物馆中的展品前走过。他走遍阿尔贝蒂娜宫 '1',维也纳大学,《新闻报》和《标准报》'2'的编辑部。凡是走过的地方,他都留下写有他地址和手机号码的纸条。外面很热,房子
'1' 维也纳著名美术收藏馆,号称世界最大美术收藏馆,收藏有从哥特风格到现代风格的数十万幅艺术品,几乎所有名家皆有作品收藏在此。
'2' Die Presse和Der Standard,奥地利的两家主要报纸,发行量排名第三和第四,仅次于《皇冠报》和《信使报》。里面很凉,光线很暗。窗前的光柱里浮动着细小的灰尘。走在石板地上,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楼里回响。
为了留下痕迹好引人注意,他用手推车推了许多道具堆放在城堡剧院最大的那个舞台上。他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往上堆,什么大衣啦、雕像啦、电视机啦,还有塑料榔头、旗帜、凳子和剑。在一个塑料士兵的胸脯上,他像别勋章似的把自己的名片别了上去。
他把环城路上的每一家旅馆都看了一遍。在旅馆接待处,他拨了存在电话机里的号码,往英国给玛丽打电话。他仔细研究旅客登记簿。上面有人在7月3日之后的时间预订了房间。在酒吧,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在旅馆的前厅,他把酒瓶摞起来,像是高山障碍滑雪的障碍杆。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用大字写在从会议室里找到的活动挂图纸上,再把活动挂图纸架搬到旅馆大门口。
他把分离派艺术馆 '1'用黑色胶条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看上去简直可以当做克里斯多 '2'的作品。他用涂料画家作画用的那种颜料喷涂罐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喷在胶条上,选的是非常刺眼的黄颜色。
一个人到世界尽头(三)(4)
在议会大厦,他带着步枪通过金属探测仪,触响了警报。他也不去理会。在国民议会全体会议大厅里,他对着桌椅一通扫射。在讲台上和话筒上,还有议长的座位上,他全都贴了写着地址电话的纸条。
他检查了内政部、军营、奥地利国家广播电视台的大楼。他冲进
'1' 19世纪末,以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