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认出是姜家的四娘子,可也不敢妄动。死的若是姜家女娘,贸然动一动,指不定会惹来些?关系。
姜萱头朝下栽倒在水池之中,却是半侧身,一条手臂露出来,上?面还戴着条红珊瑚手串,半张脸颊也是若隐若现。
这是村中?挖的池塘,又正值冬日,水也不算深,踩下去泥也只能没到膝盖。
姜藻唤来几个家丁下去打?捞尸首,谢冰柔绑好腿,也准备下去捞尸。
姜藻便?劝她:“冰柔,何必如此?”
谢冰柔只柔声说道:“不打?紧的。”
眼见谢冰柔下了池塘,姜藻面色微变,他向前一步,似要帮衬一二。可不知为何,姜藻踏出一步之后,却也是一动不动,似僵住了一般。
他垂着头,看着自己干净的鞋尖。
曾经姜藻心里也生?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永远要站在了阳光之下,绝不会再踏足污泥之中?
然后他心尖儿便?生?出了一缕凉意。
他瞧着谢冰柔入水拖拽尸首,知晓谢娘子势必还会搜罗看有无其他证物。姜藻从前看着谢冰柔这么办案,知晓她细致体贴,亲历亲为。
那时候姜藻也是跟谢冰柔在一道。
可现在姜藻眼底却泛起了一缕凉意。
他觉得自己跟谢冰柔的曾经很遥远,禁不住望向了水中?那具尸首,那尸首本是姜萱,忽而间却觉得像是谢冰柔。
这时马蹄声却是由?远及近,的的如密雨。
姜藻受了惊,不觉侧头望去,却一片黑云这样涌来。
那是卫玄的玄甲卫,初入川中?,便?好生?气派。
旁人也是一怔,为其气势所慑,皆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然后那片乌云却是停住了,玄甲卫训练有素,说停便?停,一下子乌压压站住,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藻为其气势所慑,竟觉得手足冰凉,一动也不能动。
为首之人玄色披风上?滚了金边,脸上?面具亦与旁人不同。那首领伸手摘了面具,却见他双目炯炯,俊美非凡。
赫然正是卫玄。
玄甲卫后,是眼巴巴凑来的郡守、郡尉等本地官员,都十分殷切惶恐。
这样急惶惶下马,郡守也急切道下官来迟,下官有罪。
在场之人方才如梦初醒,纷纷行礼。
姜藻亦是如此。
这么垂首作揖时,姜藻凝视着自己足尖,内心之中?亦不由?得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其实是见过卫玄的,一见卫玄,就禁不住浑身发抖,整个人心气儿就好似短了一截。
姜藻自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是受不得控制似的身躯发抖,心惊胆颤。
恨意却顿生?。
卫玄待他们却是是有些?漫不经心。
他人在马上?,只轻轻一点头,算是还了礼,口中?淡淡说了句郡守也不必如此。
可他的目光却落向池塘,向着谢冰柔望过去。
他和?谢冰柔的那段狗血旧事也可谓是人尽皆知,谁都知晓卫玄对?谢娘子有些?想头。
谢冰柔的容貌也谈不上?是人尽皆知,于是便?有人好奇,这让卫侯魂牵梦萦的女娘究竟是什么模样。
不过目光触及,也不免添了几分惊愕之意。
此刻谢冰柔正在泥水之中?,拖拽着一具尸首,这世间再出尘的美人儿这么个姿态,都不免有些?滑稽和?狼狈。
美人儿除开花容月貌,也应当以金玉为饰,再加上?一些?氛围感。或月下,或者花间,这气氛烘托之下,七八分的美貌便?能有十二分的姿色。
可谢冰柔如今这么个模样,倒并不是个跟前未婚夫见面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