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白看着龙颜大怒,几乎要将龙椅扶手捏碎的年轻天子,心中那声叹息,终究还是化作了实际的动作。
他颤巍巍地向前一步,整个金銮殿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他苍老的身躯上。
“陛下息怒。”
周慕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郑浩然跋扈,其罪当诛。
然,此时此刻,却非追究其罪责之时。”
李砚猛地转头,怒视着这位三朝元老,胡子都气得微微发抖:“宰相!
连你也替他说话?!
他劫掠百姓,拥兵自重,与叛贼何异?今日不治他的罪,明日他便敢兵临城下!”
周慕白深深一揖,抬起头时,脸上满是无奈和忧虑:“陛下,非是老臣要为郑浩然开脱。
只是,如今我大周之局势,已不容许我们再有任何大的动荡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痛:“黑潮军虽灭,但天下未定。
西北军刚刚经历大战,虽有胜绩,亦是元气大伤。
郑浩然手握十万边军,镇守西北门户,其地位举足轻重。
若此时严惩郑浩然,万一激起兵变,西北糜烂,其后果不堪设想!
届时,恐怕就不止是黑潮军一个祸患了。”
“难道就任由他如此嚣张跋扈?朕的颜面何存?朝廷的威严何在?”
李砚依旧怒气难平,但语气中的暴戾稍稍减弱了几分。
他并非完全不懂道理,只是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
“陛下,颜面事小,江山事大。”
周慕白叹了口气,语气恳切,“郑浩然要粮草,要军饷,甚至要封赏,无非是想坐实他平叛首功的名头,稳固他在军中的地位。
既然他还需要朝廷的名义,还需要朝廷的补给,说明他暂时还没有彻底反叛的心思。
我们不妨……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
李砚皱眉。
“正是。”
周慕白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陛下可下一道旨意,嘉奖郑浩然平叛之功,允其所请,拨付部分粮草军饷,以安其心。
如此,既可稳住西北军,又可向天下人展示朝廷宽宏大度、赏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