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视一笑,默默无语。不约而同抬起头望着漫天繁星观赏起来,敏若道:“你看这点点繁星,像什么?”
“眼睛,一双双眼睛。”
“没错,是人的眼睛。”敏若黯然神伤:“几天的兵燹,使得不少百姓大半夜逃难流离失所,真不知道他们这个晚上怎么过这寒冬。这一双双眼睛,难道不就是他们渴望安定的期望吗?”
赵文国听了她的话,有些动容:“是啊!饱经流离之苦的人,才更珍惜和平的珍贵!三十一年前的1900年,我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全城的百姓,是怎样接二连三地惨死于洋兵之手的。你能想象当时湛蓝的海河水,竟被血水染成了红河水吗?这至今是我父亲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三十年前,天津这座城市曾遭受过灭城之苦,今天,我们不能让她再次受苦。”
“敏若!当初在法租界公园见你时,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你有学识,有头脑,还有很多女孩所没有的勇气和胆量!”
敏若道:“经过这一年多的事情,我感觉我在快速成长。我有了生活激情,有了对未来的向往,有了对国家的热爱,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心中的爱情!”她充满热切的眼神凝视着他,“我会和你永远并肩作战!就像我们曾经在茅屋里、在游船上一样!无论你做出什么抉择,我会是你坚定的支持者!”
赵文国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吴敏若,我爱你!”
“我也爱你,赵文国!”敏若娇羞万分地把脸低了下去。
这时一阵凄厉的汽笛声划破了夜空,有两辆黑色别克轿车拉着长音从南门外大街径直拐入华安大街。
赵文国不由得紧绷住了神经,握着双枪的手更紧了。只见两辆车到了校门前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两个人,玩命地拍打着校门。
赵文国以为是便衣队暴徒又来了,刚想掏枪准备射击,被敏若一把拦住:“不像是便衣队!去看看!”赵文国点头,命令其他人严加戒备,自己则领着几个队员飞身下楼。
正在操场上巡逻的学生军都闻声而至,只见一个身着军服的副官嚷道:“快开门!车里的是张市长!”
“张市长大晚上怎么会来我们这?别蒙我们吧?”有同学说。
“我们的车队遇到袭击,各路口都被封锁了!快开门让市长暂避!”学生军不认识张市长,还以为是奸细就是不放人。这时赵文国和刘芳赶到,他们都认识张学铭,一看果然是市长,连忙打开校门,让轿车驶入学校。
进了学校,大家才仔细看清,两辆车的车身上满是被枪弹打出的弹痕,第一辆车上坐的是张学铭和公安局长王一民,后面一辆车是四个警卫,其中两个已经挂彩了,伤势不轻。
“幸亏是防弹车,不然我们都被打成筛子了!”王一民搀着张学铭下了车。大家赶紧把他们带到教学楼中休息。刘芳道:“你们怎么让歹徒袭击的?”
王一民叹口气道:“别提了,自从11月8号便衣队策划暴动以来,我跟张市长每天都乘车亲自巡视全市各点位的布防情况。路线都是保密的,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我们刚到南门外,就遇到了埋伏。几十个歹徒从街道两边朝我们开枪,弟兄们拼死还击,才给我们杀出一条路。为此还牺牲了三名弟兄!”
张学铭补充说道:“我们开车围着这一带左冲右闯,发现各路口全是路障和铁甲车,根本冲不出去。把我们围在这疙瘩了!说来惭愧,我们是督战的,反而差点让敌人给包饺子了!”
就在他们说话时,有十几个暴徒出现在学校门前的荣吉大街附近,鬼头鬼脑地朝学校摸索前进。赵文国命同学们先别开枪,等他们走近再打。这时已经有几个歹徒翻过墙头跳进了学校。
文国命令同学射击,只听一阵枪声大作,又有几个暴徒应声倒地。后面的同伙一看不好,扭头就跑。
因为弹药有限,张俊卿带着几个人下楼捡拾战利品。
王一民见学生兵人数不够,就把警卫也派过来帮着保护学校安全。
大家被困在学校中孤立无援,只是被动防守,很快就会弹尽粮绝,并非长久之计。张学铭就让副官用电话联系援兵,可电话线总是连不上,副官一遍一遍地尝试,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仅过了不到半小时,街口又出现了不少武装暴徒,这次来的人数比前两次要多得多,足有二三十口子之多,正气势汹汹地往学校方向杀来。
“他妈的!他们来的人可真不少!咱的子弹快不够了!”李俊文焦急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