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帝撕碎了信,又用火烧掉,守在炼丹室内的内侍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他会迁怒自己。
烧完信,嘉德帝仿佛又苍老了几分:“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段翎不卑不亢:“是。”
嘉德帝挥了下手,内侍像以往那样拿来碗和匕首。段翎刚握住匕首,就有人闯进来了,从外面追进来的内侍不停喊着皇后娘娘。
下一刻,皇后出现在他们眼前,她先是看了眼段翎,再看嘉德帝,弯腰行礼:“陛下。”
嘉德帝扶起皇后,唤内侍搬来椅子给她坐:“你怎么来了,你有病在身,不能外出吹风的。”说着就要问责照顾她的宫人。
皇后没坐:“是臣妾坚持要过来见陛下的,与旁人无关。”
“你想见朕,派人来说一声,朕便会去,何必亲自来,万一病情因此加重了该如何是好。”
她咳嗽了几声,没回,越过嘉德帝,行至段翎面前,审视着:“这孩子便是药人?”他二十岁出头,对她来说可不就是个孩子。
炼一个药人有多难,药人会遭受多大的痛苦,皇后也清楚。
段翎作壁上观。
嘉德帝想将皇后拉回来:“皇后,你不用管此事,朕……”
皇后却夺过内侍端的瓷碗,砸到地上,没动几下便气喘吁吁了:“这世间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药,您为何这般执迷不悟?大燕会沦落至此,跟您脱不了干系。”
瓷碗碎片溅起来,划伤了嘉德帝的手,内侍大惊,想拦住皇后,却被他挡下:“你说朕为何这般执迷不悟?”
皇后深深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给了他一巴掌:“我知道了,因为你太自私了,我当初、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她不再自称臣妾,也不再尊称他为陛下或您。
内侍又全趴跪在地上了。
皇后方才所言已是大逆不道,没想到她还敢扇皇帝一巴掌。
“你们先退下吧。”嘉德帝并未大怒,还有理智,让段翎和内侍退下,没当他们的面说太多。
段翎弯唇一笑,却没人瞧见,他不疾不徐地抬步离去,没回府,去北镇抚司的诏狱提审犯人。
*
十一月初,天转凉,京城里的树落叶簌簌,段府院子里的几棵树也落了不少叶,堆在地上。
仆从见有叶子就拿扫帚去扫干净,扫地声吵醒还在赖床的林听,她伸了个懒腰,赤脚下床,头发也不梳,站到窗前看院中。
“奴吵醒您了?”仆从看林听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停下来。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她们是负责打扫的仆从,以为她早就醒了。
林听打了个哈欠,去刷牙洗脸:“没有,你继续就行。”
她今天想去书斋看看。
自玲珑阁一别,林听快有小半个月没见过今安在了,在这期间,她不是没有去过书斋,也去过两三次,但今安在都不在。
林听严重怀疑今安在这厮一有时间就守在东宫外,寻找刺杀太子的机会,才会不常在书斋。她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以前只要去书斋,一般能看到他。
不过今安在倒是还惦记着书斋后院里的那只狗,林听每次去,发现狗吃的食物很新鲜,说明他会抽时间回来给狗准备吃的。
去书斋之前,顺路去一趟北镇抚司,看看段翎。
对,就是顺路而已。
昨天林听去给冯夫人请安,她提到了公务繁忙的段翎,言语间透露着担心,怕他吃不好。
既然顺路去一趟北镇抚司,那要不要买些吃的给他呢?
做是不可能的,她做烤肉还可以,毕竟用肉来烤,怎么也香,即使难吃,也难吃不到哪里去,可做饭菜不行,容易成为第二个谢清鹤,弄出来的全是黑暗料理。
罢了,还是叫府里做些吃的吧,段翎有可能吃不惯外面的食物。林听吩咐下人去做,加快洗漱速度,用过早膳就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