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覆盖整座京城,被封的东街与北长街如一潭死水静谧。林听就是在这片静谧中探头出去,越过窗看楼下的长街。
段翎带今安在离开有三刻钟了,也不知是否安顿好了。
林听朝窗外看半晌,她明天就能离开北长街了,可却换成今安在要在这里待够三天方能离开。还有,经历过今安在的事,段翎出去后,今晚还会不会回来?
她是等段翎回来再休息,还是不等呢?他又不一定会回来。
就在林听昏昏欲睡时,段翎回来了,赶紧又打起精神,跑过去,殷勤地给他倒杯水,段翎好歹帮了她的朋友今安在,自己给他倒水是应该的:“怎么样?”
她担心的锦衣卫登记今安在身份的过程中发现不妥。
林听抬起头看段翎。
段翎回来前又沐浴过了,此刻穿的是一套青色衣衫,在烛火映照之下,眉眼精致,唇色淡粉,格外明艳,像个勾魂摄魄的蛇妖。
他喝下她递来的那杯水,唇角微张,喉结在林听眼前滚动。她不经意瞧见,不动声色错开眼。
段翎不快不慢地喝完林听的水,回道:“我已安置好今公子,你放心,只要他在这三天内不染病就可以离开北长街了。”
听他说话的语气,锦衣卫登记今安在身份时并未发现不妥。
得知此事,林听松了一口气:“今晚的事麻烦你了,也谢谢你。”就算今安在和段翎说过类似的话,她也得对他说一遍。
良久,段翎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她为今安在道谢的话。
段翎取下束发玉簪,被裹在白羽里的铃铛轻响,在偏静的房间传开。林听看过去,现在才发现他用来束发的簪子是她送的,
看到别人用自己送的礼物,心中会产生些满足感,林听也不例外。尽管当时花银钱的时候很心疼,但不花都花了,得学会欣赏。
他取下玉簪的刹那,长发倾泻而下,划过尚未离开的手。
林听目光随着段翎拿玉簪的手移动,指节如玉,跟这支玉簪完美融合到一起,很赏心悦目。
段翎将玉簪放到桌上,随后解开腰间蹀躞带,也放到桌上,接着走向床榻坐下,看还站在房中间的林听:“你不休息?”
她动了,但没走向他,走向罗汉榻:“今晚我睡罗汉榻。”
“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我睡相不好,会影响你休息。”
段翎淡然道:“我不是也说过了,我们得互相适应对方。你到底是真的怕影响我休息,还是因为今天见了今公子,不喜……不太好意思与我同床共枕了?”
“若是前者,你上来即可。”他直视她,眸色微暗,却难以察觉,“若是后者,我……”
林听麻溜地上了床。
她表明自己是前者,边拆发间的绑发丝绦,边道:“你忙公务忙了一整天,刚才还带今安在去别的客栈安置,想必很累了,休息吧。”
绑发丝绦有好几条,林听尽数握在手里,打算全拆完再扔到枕头底下放着。可不等她拆完,有一条丝绦掉了出去,落到躺在旁边的段翎脸上,正中他唇角。
段翎呼吸微顿,丝绦残存发香,扑鼻而来,像要闯入身体。
林听道了声歉,迅速倾身过去拿走那条丝绦,发梢扫过段翎垂在身侧的手,他无意识收紧五指,发丝却还是从指缝滑走了。
紧接着,林听也躺下了。
她用脚勾起床尾的被褥,再伸长手拉过来,盖到脖颈下面,还特地把被角压在腰背,裹得严实,防止自己睡觉睡到半夜又觉得冷。尽管今晚没下雨,天气如常。
“我今晚睡觉一定安安分分的,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休息。”
段翎转头看着裹成蚕蛹的林听,继而侧过身子,正面对着她,如墨长发落在床榻上,与她也散来的青丝不分彼此地纠缠到一起。
房内现在只留下一根燃着的蜡烛,昏黄灯光令段翎的艳脸多了几分亲和,乍看更像靠皮囊来吸引人的妖精:“你怕打扰到我休息,所以才这样对你自己?”
其实是怕再发生今早那样的事,林听没法说实话:“对。”
段翎又看了她几眼,长睫落脸上,有两道极淡的阴影,漫不经心道:“你这样,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