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刷地站起来:“不用。我猜此人应该知悔改了。”
她清了清嗓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此人再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你再治她的罪也不迟,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段翎语调轻缓:“你都这么说了,我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七姑娘。”陶朱见他们不再有搂搂抱抱的行为,端着水小跑进凉亭,“您要的水来了。”
林听口渴又跟段翎周旋了那么久,感觉嗓子要冒烟了,接过陶朱手里的水就仰头喝,喝得急,叽里咕噜几下,喝了一大半。
有水沿着她唇角滴落,滑过下巴,再往下砸去。
段翎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侧过身眺望着山间云雾,一阵风吹来,云雾半散,露出山的一角,却也只露出山的一角,直至风停,也还是不见山的全貌。
他腰间被林听摸过的地方产生了陌生又奇怪的感觉,痒,找不出确切发痒之处的痒,所以挠不到,只能任由它肆无忌惮痒下去。
*
太阳落山前,他们一起离开墨隐寺,林听靠着自家马车坐,偶尔问陶朱拿零嘴吃,打发时间,但没再撒娇让她喂自己了。
与她同坐一车的李氏一直盯着她看,眼神热切。
林听刚开始的时候尽量忽略李氏的视线,但到后面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吐出口中话梅核,问道:“阿娘,我是不是快死了。”
李氏先是一愣,随即揪住林听的耳朵,揪得她哇哇叫,也没放开:“呸,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不要总是把死字挂嘴边。”
陶朱心疼自家姑娘:“夫人,您看,七姑娘的耳朵红了。”
这话没能劝动李氏,她生气道:“活该,整天胡说八道,不给她点教训,以后不得更胡来,你说京城里哪个贵女像她这样的?”
“赵家二夫人是我的手帕交,她的女儿成了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呢,名不见经传,张口闭口就是一些粗俗话。”
陶朱替林听打抱不平:“七姑娘也很聪明的。”
李氏:“……”
耳朵被揪红的林听哼了哼:“既然我不是快死了,那您一直盯着我看作甚,好像我命不久矣,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一样。”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还不能看你了?”李氏反驳。
她努力掰开李氏的手:“能看是能看,可您看我的眼神总感觉怪怪的,弄得我不自在。我知道错了,阿娘您随便看,行不行?”
林听不知道她母亲哪来的力气,怎么也掰不开,几根手指似要把她的耳朵揪下来方肯罢休:“算我求您了,松手吧。”
李氏这才松手,转移话题:“今日感觉如何。”
她又哼了声:“累,累死……累晕我了。”爬山上去,又爬山下来,中午还吃一顿不见一丁点荤腥的斋饭,不累的不是人。
“还有呢。”
林听摸着发红发烫的耳朵,装可怜:“还有疼。耳朵都要被您给扯下来了,我到底是不是您亲闺女,竟这般狠心‘虐待’我。”
李氏佯装又要揪她耳朵:“林乐允,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她灵活地往后躲:“我知道,您想问我和段二公子的事。”
林听叹气道:“可我们真的不可能,您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没法成婚,你别打段家的主意了。”
李氏没忘林听在凉亭抱段翎的事,心想她面皮薄,自小便要强,想瞒着就瞒着吧:“好好,我都明白了,今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尽量少插手。”
“真的?阿娘,您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林听半信半疑。
马车经过崎岖不平的山道,时不时颠簸几下。按理说,易叫人烦躁,李氏却心情愉快地“嗯了”声:“明白了,知女莫若母。”
林听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不知从何说起。陶朱见她们不吵了,喂她吃果脯:“七姑娘尝尝这个,甜而不腻,是您喜欢吃的。”
果脯转移了林听的注意力,张嘴吃下去:“真不错。”
她顺手喂了陶朱一口,见李氏不满地看来,又拿起一块果脯喂李氏:“阿娘,你也尝尝。”
讲究一个雨露均沾。
李氏吃了果脯后的脸色好一点,刚目露不满不是因为吃醋林听给旁人喂吃,而是觉得她没了尊卑有序的分寸,想开口教导林听。
陶朱是个丫鬟,林听是个主子,身为主子怎么能跟丫鬟相处得跟姐妹一样?这太不合规矩了。
可李氏还算了解林听,知道她不爱听这些话,也忍住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