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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巷。
容玠匆匆赶回来时,就见一身锦衣常服的端王站在树下。而不远处的石桌边,坐着一个熟悉的消瘦背影。
听得脚步声,端王转头,飞快地向容玠使了个眼色。
端王从前来找他,无一不是避人耳目走暗道,这是第一次青天白日、堂而皇之地站在院子里。只因今日,他并不是主客,而是陪同另外一位……
“微臣叩见陛下。”
容玠垂眸,一边低身行礼,一边唤道。
坐在桌边的人也转过身来,竟是微服出宫的皇帝!
“你身上还有伤,免礼吧。”
皇帝抬了抬手,今日倒是显得十分随和,和那日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下令杖责容玠的帝王判若两人。
容玠仍是行了礼,起身时动作有些迟缓,还是端王走上前扶了一把。
容玠道了声谢。
在皇帝面前,二人刻意表现得有些生疏。
皇帝神色不明地打量容玠,见他脸色难看,忍不住皱眉,“伤还未好全,还出去满汴京跑?莫不是因廷杖的事对朕生了怨气,所以拖着不打算回御史台,也不想回去上朝了?”
“……微臣不敢。”
容玠刚站直身,便又要告罪行礼。
皇帝摆摆手阻止了他,语气微沉,“那日在朝堂上,你应该已经心知肚明,朕为何要放过裘恕、放过骑鹤馆,为何还偏要站出来与朕作对?”
“微臣不敢。”
容玠一张口,仍是这四个字,“只是臣蒙受皇恩,入御史台、升侍御史,主理这桩贪墨案,若不进言,便是渎职失责……”
听出他的话里没有丝毫反省之意,端王心里一咯噔,蓦地看向容玠,抢在皇帝动怒前呵斥道,“容大人!看来那顿廷杖还是打得轻了,竟是没让你长记性……”
“琰儿。”
这一次,皇帝打断了端王。
端王噤声,不动声色地观察皇帝的神情,见他脸色虽阴沉,却没有怒意,这才松了口气。
皇帝幽幽地望着容玠,像是在透过他看着旁的什么人,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性子太直太犟。不像你爹,也远胜你祖父……倒是更像扶阳……”
容玠抿唇不言,心中猜测着皇帝今日来此的用意。
皇帝看了一眼跟随而来的刘喜。
刘喜会意,将院中除了端王以外的所有人屏退。
待院中只剩下皇帝、端王和容玠三人后,皇帝才咳了两声,问容玠,“你以为裘恕为何会留下账簿这样大的把柄?”
闻言,容玠和端王的神色皆是一凛。
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眼,看向皇帝。
“裘恕并非是不谨慎的人。容玠,你就没有一丝一毫地怀疑过?”
容玠眸光微动。
拿到账册的第一时间,他的确起过疑心,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裘恕和齐之远联合放出来的烟雾弹,可稍经探查,他便知道,账簿是真的罪证。
“骑鹤馆与汴京府尹的行贿分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在裘恕之前,在齐之远之前,甚至在朕还未登基时,便早有风声。只是此事牵连甚广,难以连根拔除,若无人隐伏,便没有铁板钉钉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