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揭发裘恕虽有功,可传出去名声却未必好听。况且此案牵扯的商户众多,若让他们知道是你捅破此事,定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于你往后行商无益。”
顿了顿,容玠低声道,“我已吩咐过了。对外就说,是我收买了骑鹤馆的仆役,这才拿到了裘恕和齐之远的罪证。你不过是代为转交,对账簿、贪墨一无所知。”
“……”
苏妙漪微微一愣。
容玠能为她想到这个地步,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可这样真的有用么?
就算旁人不清楚账簿从何而来,可裘恕这个当事人却心知肚明。裘恕、还有裘家人,在经此一事后,怎么可能还会为了她的“前程”替她遮掩?怕是大肆宣扬还来不及。
她的沉默落在容玠眼里,便成了不欲与他多言。
容玠抿唇,起身离开囚室,“你在此处再待上半个时辰,然后让遮云送你回去。”
苏妙漪回过神,在容玠擦肩而过时叫住了他,“裘恕……会是什么下场?”
容玠垂眼看她,“你想让他什么下场?”
“……”
苏妙漪一怔,抬头撞进容玠那双漆黑幽邃的眼眸里,竟生出一种哪怕自己现在是要裘恕死,面前这人都会毫不犹豫递刀子的错觉。
她心里一咯噔,皱着眉移开目光,冷声道,“……大胤法度要他如何,那便如何。”
容玠离开了囚室。
苏妙漪独自坐在囚室中,耳畔回响着容玠离开前说的话。
“裘恕是骑鹤馆总掌事,他的字画铺又与齐之远瓜分了最多的赃款,所以刑罚一定最重……不过罪不至死,多半是流放。”
这半个时辰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漫长到苏妙漪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时辰一到,果然有狱卒来放苏妙漪离开。遮云也已经候在诏狱外,不过因为凌长风也一直守在外头,所以便没有给遮云送她回去的机会。
“没事吧?”
凌长风不错眼地打量苏妙漪,“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不是说容玠负责这个案子吗,他难为你了?”
“……没有。”
苏妙漪闭眼靠着车壁,“只是累了。”
凌长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被官差带走后,裘家又派人来了知微堂,请你过去一趟……”
苏妙漪缓缓睁开了眼。
凌长风试探地问,“这几日汴京怕是不太平,你若不想见你娘,不如今晚就出城避一避……”
“我为何要避?”
苏妙漪看向凌长风,眼神里带着些锋芒。
凌长风哑然。
“你以为我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今日。若在这种时候,不能亲眼见到虞汀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模样,这些年的努力岂不都白费了?”
苏妙漪冷笑一声,低声喃喃,“所以就算她不来寻我,我也是要去见她的……”
说着,她抬手叩了叩车壁。
“去裘府……”
忽地想起什么,苏妙漪一顿,改口道,“先回知微堂,再去裘府。”
***
夜半更深,裘府里仍是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