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边二爷是位爱伺弄花草的人,他的花房叫整个京城的人都惦记着。
&esp;&esp;谢瑾华微笑着说:“待到春光明媚,花自然就开了。”所以,这种事情别推我大哥头上。
&esp;&esp;边二爷看了看谢瑾华,又看了看谢纯英,最后对着谢纯英语气哀怨地说:“到底是亲兄弟,就欺负我一外人。”这要不是边二爷早早娶妻生子了,柯祺真怀疑他其实特别想要变成庆阳侯府中的“内人”。
&esp;&esp;正月二十,皇上开笔设大朝。谢纯英这种吃皇粮的官员的春节假就结束了。
&esp;&esp;谢纯英邀了平日里接触比较多、关系比较好的官员上酒楼吃饭。酒过三巡,他语焉不详地透露出了一个消息,只说自己趁着年假时把府里的人又清理了一遍,结果发现有一位幕僚身世造假了。
&esp;&esp;这幕僚身世如何造得假,他又为何造假,谢纯英通通都没说。
&esp;&esp;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因此只听谢纯英说了那么一点点就够了。当官的都习惯说话只说三分,剩下的随大家联想。这些人要是够谨慎,等到酒席散了之后,就该好好地去查一查自己府上的幕僚。
&esp;&esp;但其实,谢纯英是说谎了。
&esp;&esp;谢纯英身边的心腹都没有任何问题,倒是谢纬新招揽的管事中却有一两个身份可疑的。顺着这几个人往下摸,他们又隐隐触到了类似于后宅女子那样的一张网。于是,谢纯英赞同了柯祺的想法,觉得某些人的幕僚中也极有可能被前朝势力渗透了。他确实不便去查,就只好用这种方式提醒了大家。
&esp;&esp;索性谢纯英根本没想要利用这一点做什么,这样的大公无私都是为了减少麻烦。
&esp;&esp;这酒席上的人若是信谢纯英的提点,回去真好好地查了一遍,查不出什么也就算了,但若是真查出了什么,他们又有自己的知己好友,肯定要用此事提点自己的知己好友吧?而知己好友们又有知己好友。这么一来,等过上一段不短的时间,整个朝堂上的人都能把自己的心腹队伍清理一遍了。
&esp;&esp;到那时,有谁发现了什么,又有谁是不是想要借刀杀人,这些事就和谢纯英通通没有关系了。
&esp;&esp;一月底,童试中的
&esp;&esp;在前朝时,县试只用考一天。今上登基后,做了一些改革,变成了三天。本来考生搜过身后就能开始考试了,但今朝对于作弊之事抓得非常严厉,验身、正名、查履历就要耗去差不多半天的时间。
&esp;&esp;京城的考场查得格外严。
&esp;&esp;考生不光要提供具结(本县廪生具保)和亲供(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还要填写互结(同考场五位考生互相作保)。与此同时,考官们需仔细核对每位考生的体格、样貌特征。
&esp;&esp;等到这些都弄完了,确保每位考生的身份都没有任何问题后,考生们才能排队入座位。
&esp;&esp;到了这时,考试还没有开始。
&esp;&esp;考生们要起身向诸位考官致敬,向圣人画像致敬,并一起聆听、背诵圣人的传世之言。这一通完了之后,考生们刚坐下,又得站起来继续听礼部官员的讲话。一般被派到县试上来讲话的都是小官小吏,但他们讲话时代表的却是皇上,于是等大家一起恭敬听到最后,还得朝着皇宫的方向跪拜一次。
&esp;&esp;要是身体不好的人,这么一套复杂的流程走下来,估计他已经没有体力考试了。
&esp;&esp;谢瑾华是清晨时入场的,等他拿到试卷正式开始考试时,都已经是下午了。此时并没有中饭的概念,所以要等到傍晚时,考场才会提供吃食。这食物是最简单的杂粮饼,能充饥,味道却真是一般。
&esp;&esp;谢瑾华没有急着答题。
&esp;&esp;每个号舍里都已经点上了炉子,这炉子能供考生们取暖,还能供他们热些茶水。谢瑾华便先把羊汤煮上了。这羊汤本就是半成品,凝成了肉冻,此时只要往里面加点考场提供的热水,等它自行在炉子上煮开就可食用了。谢瑾华的考篮里还放着肉干和蔬菜干,还有一小撮一小撮按比例配好的调料。
&esp;&esp;对了,柯祺连药丸子都给谢瑾华准备好了。
&esp;&esp;中药的药丸子原本都很大颗,这样的药丸在搜身时肯定会被大兵们掰碎了检验。他们担心药丸中间会藏着小纸条。柯祺想到了这一点,就叫人把药丸搓成了很小的一粒粒,按种类分门别类地装好。
&esp;&esp;若谢瑾华忽然觉得胃不舒服了,或受风着凉了,或情绪太紧张了……他都有药丸能够吞服。
&esp;&esp;谢瑾华笑着摇了摇头,喃喃地说:“真是……我不过是要在号舍内住两个晚上而已,柯弟竟将东西准备得如此齐全,倒像是我要出远门了似的。难为柯弟有巧思妙想,每样东西用起来时都如此方便。”
&esp;&esp;明明要参加考试的是谢瑾华,紧张的却是柯祺。
&esp;&esp;在考前的那几天中,柯祺时不时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原地转两圈。他总是担心考棚里的环境不好,担心谢瑾华夜间睡觉时会被冻醒,担心他在食物上会不习惯,担心他没出考场就生病了。
&esp;&esp;明明在别的事情上那么沉得住气,在和谢瑾华相关的事上,他却不由自主地焦虑了。
&esp;&esp;所以,谢瑾华真不担心自己,却担心自己出考场时会见到一个憔悴万分的柯祺。
&esp;&esp;别人要是如此犯蠢,谢瑾华一定会怀疑他脑子错乱了。可柯祺表现得关心则乱,谢瑾华却觉得受用……很好,他这样傻乎乎的表现竟成功激起了我心底那种疑似老父亲般的感情。谢瑾华如此想到。
&esp;&esp;老怀甚慰啊。
&esp;&esp;谢瑾华把小手炉放在怀里,不紧不慢地展开了卷子。
&esp;&esp;入场之前排在谢瑾华前面的那个小胖墩姓于,叫于志。他的鼻子特别灵,比常人都灵!按说谢瑾华煮汤时盖着锅盖,虽然确实有点味道,但影响并不大。可坐在谢瑾华左前方的于志却馋得受不了。
&esp;&esp;真香啊……
&esp;&esp;于志忍不住喝了一口白开水,咽下了口中的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