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玉如入无人之境,一路闯到内院。韦昌正在打骂妻妾,听得门外哒哒的马蹄声,吓得立即钻进里屋的床底下,瑟瑟发抖。
找他容易得很,李隐玉在沙场狼烟里混染久了,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很快便能嗅到人的气息所在。
韦昌藏起来了,他的妻妾瑟缩着一起落泪,喘气都不敢大声。李隐玉远远地望见里头两个妇人,便下了马,大步走了进去。
“他在哪?”李隐玉进屋便问。
“他……他不在……”韦昌的妻子不敢出卖丈夫的踪迹,怕再被他打;小妾也一个劲地点头。
“他不在,这酒是谁喝的?”桌上一瓶酒,一只酒杯;地上还有一只打碎的茶杯。
“是……是她……”韦昌的妻子指着小妾道。小妾不敢反驳,除了恐慌地点头,她没做过别的动作。
李隐玉不曾言语,径自大步往里间走去,一直走到床前。
“你是留点儿尊严自己爬出来,还是我劈碎了床把你拖出来?”他冷声道,立即闻到空气中突如其来的一股尿骚味儿,紧跟着又是一股臭味。
韦昌吓得屁屎尿一股脑全都出来了。
不多时,床底下露出一个人头来,继而整个人都爬出来。那味儿实在难闻,行军时几天几夜不能洗漱也臭不成这样,李隐玉皱眉捂住了鼻子。
韦昌抖抖索索地爬出来,李隐玉退了半步,就吓得他跌坐在地上。李隐玉看着他,像是战场上看着必将成为刀下亡魂的蛮子。
韦昌原先抬头望了一眼,瞧着眼生,才稍稍放了一点心,琢磨着怎么混过去,便感受他那似要杀人的眼神,吓得更惨了。
“好汉饶命啊——”他喊叫着抱住了李隐玉的腿。他身上那股味儿着实熏坏了李隐玉,李隐玉不耐烦地踢出一脚——看着韦昌轻轻一掐就能送命的样子,他还特意放轻了力道,可即便这样,韦昌仍是飞了出去,撞碎了窗下残破的案几。
韦昌躺在曾是案几的废木头堆上,哼哼唧唧。
“当年是你污蔑良月的声名,说她品行不端?”李隐玉嫌恶他,不肯让佩剑沾染上他那恶心的味道,随手拆了根床柱子戳在他左胸上:“敢骗老子,你那哭哭啼啼的妻妾正好给你送丧。”
他还不曾让良月见过他痞气的一面,李隐玉一边威胁韦昌一边想,若她知道,会不会更嫌弃自己?
从前……从前没有机会让她知道。
“不是不是……不是我……”韦昌脖子都快摇断了。
李隐玉手狠狠往前一送,顿时传来杀猪一般的嚎叫。
“是我是我……”韦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孬种,李隐玉不屑地想,若韦昌一开口便承认,他说不定还手软些。
“为何污蔑她?”其实答案李隐玉也知道,韦昌祖宗十八代他都翻了个底,之所以还问一遍,不过是方便揍韦昌。
当年苏彤想设计良月,便是利用了韦昌;韦昌没能占到便宜,一直心怀怨恨。良月嫁了个破落户,他正得意,哪知良月日子过得竟然还不赖,他便恼了,才四处散播谣言,坏了良月的名声。
“冤枉啊,我没有污蔑她!”韦昌却说出令他惊讶的话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李贵妃听闻堂弟进宫觐见,本还疑心自己听错了——他鲜少求见她,即便是早几年被陛下贬斥,也不肯来求她吹吹枕边风。
哪知竟当真是他。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李贵妃奇道。李隐玉脾性憨直,连陛下也知道,此前为着处置了顾将军,他敢拦住圣驾不让退朝,一定要为顾将军讨个说法。
只可怜同样在朝为官的李令尹,第二天上朝就被发现白发又生了许多。
宫里宫外都说他若不是生在李氏,只怕早就投胎去了。
李隐玉一见这位堂姐就有些头疼。这位堂姊在家时就看准他不爱说话,没事就调侃他;后来又热衷于给他牵红线,令他烦不胜烦。
“下官只是想来问贵妃娘娘一桩旧事。”李隐玉开门见山。
还旧事呢,这可更奇了。李贵妃迫不及待地问:“哪桩旧事?”
“贵妃娘娘可曾说过良氏阿月品行不端,非世族子弟良配?”李隐玉说得很慢——若不控制着些,他只怕是要发火的。
韦昌那厮说他传出去的话是族中女眷从世族妇人之中听闻的,而那世族妇人是从宫里贵妃娘娘处听到的,李隐玉起先还不信,动用了些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