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格明明恨到了骨子里,可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度冷静的,因为他知道在被警察围绕的处境下,任何的破绽都可能成为对方的突破口。
至于姜宥仪呢?
在那张无辜的笑脸背后,她的心里几乎被复仇的快意填满了。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也在轻轻颤抖,但与苏妮和南熙不一样,对她而言,那是已经压抑了十六年的任人宰割和求救无门之后,终于得以还击的兴奋和痛快。
这种兴奋和快意甚至让她左侧腰腹间的那道陈年的刀口再度烧灼般地隐隐作痛起来。
但实际上,与邱格的冷静一样,姜宥仪的回答贯穿了她一如既往温和无害的人设,理所当然的语气,听上去依然温吞柔软,“我是您的患者,您在前不久救过我的命,您忘了吗?”
“哦,”
这个答案让邱格此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恶心,他微微蹙眉,却讥讽地笑了起来,“原来我也做了一回东郭先生。”
“东郭先生可不会被戴上手铐。”
姜宥仪文文静静地回应他,声音听起来甚至有点遗憾和好奇,“作为加害者的时候,邱主任会很痛快吗?”
她问他,却并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以仿佛很了解他的态度,贴心地替他回答道:“那么这副亲手给自己铸造的冷铁,您应该也戴得很适应才对。”
没有其他人说话的桉城警察总署办公楼大门前,任谁都从邱格与姜宥仪的只言片语里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
禽兽仿佛被激怒了,他倏然上前了一步,但姜宥仪没有躲,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已经倒置了。
在邱格有动作的一瞬间,站在他旁边的警员猛地扣住了他,先前给池浪打电话的那名警员不客气地将他朝楼里的方向推了一把,穿了几十年救死扶伤的白大褂,却只敢迫害女下属的人渣根本抵不住警员那一推的力气,几乎是无法控制地顺着力道朝侧边栽了个趔趄。
这一栽就栽到了站在另一侧的池浪旁边。
邱格堪堪站稳,抬起头的时候,正对上了刑事稽查队老大那张难得沉肃的脸。
身边的警员又扣住他的肩膀,要把他往楼里的审讯室带,但这次他有了准备,脚下竟生生稳住了。
警员看他不走,当下要强行押人,但池浪抬了抬手,挡住了下属的动作。
于是池浪听到邱格压着愤怒,故作轻松地问自己:“抓我的时候他们拿不出逮捕证来给我看,警官,您现在有手续了吗?”
池浪一听就笑了。
他朝后微微偏了偏头,身后的蓝雅把夹在笔记本里的那张批捕文件拿出来,以几乎怼脸的方式出示给邱格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邱格被铐住的双手紧握成拳,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云淡风轻的外表下,他紧咬牙关导致的牙龈出血,让口腔里逐渐染上了不祥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