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李冷峻地睃巡、审视着到会人员……军官们正襟危坐。尤其小碾子,几乎屏住了气息。周天品与李仲魁同时盯了小碾子两三秒钟。小碾子勇敢地迎着这目光。
周天品侧过脸,看看李仲魁。李仲魁微微点了一下头。周天品站起,打开文件夹,大声宣读:“军区司字九一年三十七号,关于二八六师师长姜支前严重失职,造成恶性事故,停职待查的命令。”
小碾子“刷”地起立,站得笔直。
周天品看了他一眼,继续宣读正文:“一九九一年二月二十三,J…17集团军二八六师在夜训当中,由于该师师长姜支前对于多兵种合成指挥比较陌生,比较勉强,开训前又未认真熟悉预案,进行准备,从而造成演习现场局面混乱,行动失控。特别是在其他军事首长提出纠正意见后,姜不以为然,一意孤行,于二十二时四十七分终于导致八一四团两辆坦克相撞,另外一辆坦克撞毁八一五团火箭营战车一辆,造成一名排长、三名战士死亡,十七人受伤。这是一起典型的由于指挥员失职而发生的恶性事故,其教训是多方面的,也是深刻、沉重的。为彻底查清事故原因,严明军法、军纪,特命令:从即日起,二八六师师长姜支前离职接受审查,并尽快移交军事检察院、军事法院审理。此令立即传达至全区所有团以下干部。一九九一年八月十四日。”
命令宣读中,小碾子咬紧牙关,腮帮上的肌肉鼓起一道道棱子,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
军官们一片肃静。
周天品正视小碾子:“姜支前同志,听清楚了吗?”
小碾子大声回答:“听清楚了!”
这时走进两名尉级军官,站在门口。
周天品:“请离席。”
小碾子将托于臂弯的军帽戴在头上,向主席台敬了一个礼,大步走向门口……在门边,小碾子停了一下,他转过头,向军官们看了一眼——那目光中充满深深的愧疚。然后,他在两名尉官的中间,一同离去。
鹿儿与司马童久久地注视着晃动的门。
周天品:“李副司令,请您……”
李仲魁开口:“我什么都不讲,一句都不讲,想必今天在座的诸位,脑子已经装得满满的了。解散。”
周天品高声道:“散会!”
军官们起立。李与周先走……
长长的走廊里,一片军用皮鞋的声音。军官们一言不发地走着。鹿儿与司马童更是面色铁青。
周天品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在桌前坐下,掐住太阳穴,用力揉着……
行驶的轿车内,鹿儿神色痛苦。司马童亦然,他轻叹一声,问:“要不要先去看看盼盼?”鹿儿想想,说道:“今天不去。”
司马童:“我请个假,去看看老头。”
鹿儿点了点头。
稍顷,司马童又问:“你猜现在周军长在想什么?”
鹿儿并不感兴趣地问:“在想什么?”
司马童:“在考虑是否写辞职申请。”
鹿儿:“你为什么要这么猜?”
司马童笑了一下,含意模糊:“这对我倒没什么意义。”
办公室,周天品从抽屉里取出纸和笔。笔悬在半空。
有人喊“报告”。“进来!”周天品将笔放下。
一军官:“五分钟前,公安局派专人送来一份急件。”
周天品看毕,震惊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十分疲惫地问:“政委怎么说?”
军官:“政委已叫保卫处长亲自去了。并且指示立即通知金达莱的丈夫所在的空军部队。”
周天品:“我的意见,把金达莱弄回来,我们的人,我们自己处理。请地方相信,军人犯法与民同罪。”
“是!”军官敬礼,离去。
周天品又狠狠地掐住太阳穴。
公安局监房。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察站在门口。监内,身穿军装的金达莱坐着,垂头摆弄着军帽。
周天品落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辞职申请。
姜家。杜九霄面色难看地走进小院,走进客厅。他看见司马童已坐在那里。杜九霄坐下后,问:“他们在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