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言一行若是认真一点的话,也是有迹可查,但是他们对于李元吉为何拥有这么多的兵马,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有情报,才是最让这帮人恐惧的。
今日能够有五万,焉知明日会不会无声无息的再来五万?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的几率很小,但是一日没有确切的消息,就一日让人不得不这么想,真的是一日都不得安宁。
中书外省的衙门中,裴寂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转头看着边上一言不发的萧瑀,忽然间感觉对方有些陌生,但是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
“陛下委侍中以重任,不知侍中何时出发?”
自从出了太极殿,裴寂与萧瑀这两个原本亲密无间的战友就在瞬间分道扬镳,甚至就连其各自麾下的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员也在无声无息间分开了队列。
此刻,萧瑀之所以前来这中书外省,纯粹是来催促朝廷行文,亲自督促着外省将行文一字不差的拟好,然后加盖门下大印,最短时间里面通传天下。
萧瑀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劳中书令挂念,待余将一切事物都交代妥当,不误陛下大事,自当立刻出长安,奔赴含嘉仓。”
萧瑀嘴上是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打算。
士为知已者死!
此刻,他就是将自已当成了李元吉麾下最为忠诚的臣子,对于李元吉交代的任务,从未想过有分毫的耽误。
三十年时间的宦海,还不如今日一个朝会痛快。
“含嘉仓虽然报说粮库绝无问题,但是我们都不是第一天为官,哪有老鼠守着粮仓不贪的,越是说没有问题,越是问题越大。”
萧瑀沉着一张脸说道,眼中已经泛起了杀意。
裴寂见此一幕,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跟萧瑀两个人的关系再也不会回到从前了,此时此刻两个人就是同朝为官的陌生人了。
不过。
含嘉仓毕竟事关重大。
他也看出来了,萧瑀眼含杀意,恐怕这一次去就是奔着为李元吉立威的目的,当即说道:“含嘉仓的情况,我不说,你也心中清楚,不是杀几个,几十个人能够解决,关键的问题还是粮食。”
“杀人容易,可解决粮食才是头等大事。
陛下也说了,国之大事,在戎在农,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陛下威严固然重要,可是也不该用酷烈手段逼迫,否则天下何人还敢入朝为官。”
萧瑀闻言冷冷一笑:“他们不做,自然有人来做,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想要做官的。”
“含嘉仓账面上说的是五百万,那自然就应该有五百万,多一颗不多,少一颗也绝对不能少。”
裴寂一时间语塞,他知道萧瑀说的话是对的,但是事情不是这么做。
李元吉在皇宫里面杀的血流成河,高祖都毫不犹豫的杀了,他是杀爽了,但是却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陛下只管杀个痛快,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要考虑就要多许多了。”
当然,这话只是在裴寂的心里面转了转,却是没有当着萧瑀的面说出来。
既然已经知道两个人今后要形同陌路了,那自然也就忌讳交浅言深了。
想到这里,裴寂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兴趣了,尤其是他如今也被李元吉任命为中书令,一省的事情也等着他拿总,当即就拱手道:
“既如此,我也就不耽误萧侍中,衙内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请。”
萧瑀拱了拱手,目送裴寂离开,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之色,招过来忠诚心腹们说道:
“关中世家都没急,他裴寂一个漂泊无根之人还先着急了,都忘了自已到底出身何处。”
“他忘了自已出身何处,我们可决不能忘记自已出身何处。”
“如今陛下已经图穷匕见,可笑裴寂这帮人还看不清楚形势,还打算用对付李渊,对付杨广那一套来应付陛下。”
“陛下连杀父自立这件事都毫不掩饰,真以为不敢动关中世家!”
“关中世家若是识相便罢,若不识相,哼!”
一声冷哼,周围所有的心腹们齐齐打了一个寒蝉,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惊恐之色,但哪里都有天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