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几簇寒风从菱花窗牖间隙中钻入里屋,雪霁飘影在清灵玉透的明瓦之上凝结冰霜,仿若被拓印作窗花以缀之装点。
胤禛正在绢帛上书写着什么官方文书,神色冷凝,似在蹙眉忖量,稍想片刻,才又缓缓动笔。
外头是哪个妃嫔不知事的丫鬟,竟敢在乾清宫前嘈杂,声音尖锐刺耳,又有几分耳熟,烦人得很。
胤禛手一抖,毫毛尖过盈的墨液划过笔梢,蕴在了帛书上,好家伙,快写完的方略彻底废了,他又得重新摘写一份。
“苏培盛,你怎么办的事?将外头闹事的丫鬟,压下去打二十大板,你自已也下去领五鞭。”
只见殿门推开了一个小口,苏培盛从外头探进了身,皱着一张苦瓜脸,连连称是。
他都和那浣碧姑娘说了,禧嫔在书房里头伴驾,得了口谕,无要事不得通传。
偏就她不懂看人脸色,觉得是他攀上了新宠妃,故意刁难她。
苏培盛只觉得真是冤枉,过去他给碎玉轩漏的底还少吗?
他都答应浣碧事后会将屉盒呈给皇上,此女依旧不依不饶,好似生怕被他这太监私下扣去,直接嚷嚷了起来。
眼下还牵连了他,五鞭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是御前太监总管,行刑的人总会给几分薄面。
只是惹了皇上和宠妃的眼,可就不好受了…
苏培盛虽是满腹怨言,想着同乡的崔槿汐,还是言行不一地拎着盒进殿请罪。
他一字不提,皇上已然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物件。
“是谁送来的?”
胤禛语气稍显不愉,本来怀中就有个难伺候的娇宝贝,左扭右动,片刻不得安生。
半刻钟能搞定的公务,硬生生搅延到小半时辰。
好不容易迎来濒临结尾之际,他的努力又彻底毁于一旦,只得重头来过,“享受”
这非人的折磨。
“回皇上,是菀嫔送来的,说是挂念皇上身子,特地遣人送来了健脾益胃的淮山党参鹌鹑汤和一些好克化的糕点。”
见皇上没有出言制止,苏培盛小心翼翼地端着十锦屉盒站定在皇上跟前,才刚掀开雕棱木盖,盒中的一小碟糕点就被禧嫔夺了去。
听到菀嫔两个字,文鸳仿佛触发了什么被动技能,直接一个飞射弹跳,以惊人的速度摆脱了缠绕在腰间的手,“咻”
地一下窜了老远。
“本宫倒要瞧瞧,她送了什么好东西。”
定睛一看,不过一盘梅花糕,她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呢?这菀嫔出手可真小家子气。
文鸳看着碎玉轩送来的梅花糕,气不打一处来,她气鼓鼓地捻着糕点,一口一个往嘴里塞,干巴的口感瞬间充斥她的口腔,害得文鸳差点被呛个半死。
“朕还未说什么,怎么这般急性,呛着自已如何是好?”
胤禛赶忙抓过身侧的茶盏,递给了文鸳。
文鸳不懂弯弯绕绕,胤禛和苏培盛却心知肚明菀嫔的用意,她与皇上以错位的身份相识,又结缘于倚梅园。
一段又一段美好的回忆,这也是她从众多妃嫔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甄嬛笃定,她在皇上的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
她在赌,赌皇上与她的真心相待,并非一场浮生幻境。
文鸳饮了两盏茶,才终于从干渴难耐中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