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透过嘉嘉大厦的玻璃幕墙,在大堂地砖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
况国华穿着一件略显老土的黑色皮衣,硬挺的衣领将他的脖颈衬得愈发修长,皮衣泛着经年累月的陈旧。
他局促地扯了扯衣角,金属拉链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阿秀身着月白色旗袍,盘扣整齐地排列在修长的脖颈下,领口和袖口绣着淡青色的缠枝莲纹,随着她不安地绞动手指,衣摆上的丝线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当电梯门“哗啦”
地被拉开时,况天佑抱着文件夹走出的瞬间,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少年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眼前穿着黑色皮衣的青年与自已面容极为相似,只是那身老气的皮衣让他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而一旁的女子身着旗袍,身姿婀娜,眼角眉梢尽是温柔,可看向自已的眼神却饱含沧桑与爱意。
况天佑踉跄着后退半步,喉结艰难地滚动:“你们……”
话音未落,阿秀已快步上前,一双细腻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的乖孙,长得这么高了……
况国华喉头哽咽,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缓缓放下。
他看见少年挺直的脊梁上,还残留着独自长大的倔强,却在阿秀触碰到对方的刹那,看见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泛起水光。
况天佑突然别过头去,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晶莹:“我以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阿秀再也抑制不住,将颤抖的少年搂进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笔挺的衬衫领口:“是奶奶不好!
奶奶应该陪着你一起长大的!”
她的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悔恨,仿佛要把六十年的遗憾都化作泪水宣泄出来。
旗袍柔软的绸缎贴着况天佑的皮肤,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况国华沉重地叹了口气,穿着皮衣的手臂搭在两人肩头,皮质的触感让况天佑微微一怔:“不怪你奶奶,怪我!
如果我没有逃避的话,我们一家人就不会这样!”
他的话语里饱含着无尽的愧疚,声音微微发颤。
况天佑在两人的怀里,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却又被疑惑填满。
他推开两人,目光在他们年轻的面容上难以置信地来回逡巡,眼底满是迷茫:“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眼前穿着老土皮衣的爷爷和身着旗袍的奶奶,让他迫切想要知道这与外貌相悖的六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阵沉默后,况天佑深吸一口气,指了指电梯方向:“我家就在这栋楼里,上去说吧。”
三人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阿秀旗袍上的流苏偶尔轻擦布料的窸窣声。
随着电梯数字跳动,况国华不自觉地摩挲着皮衣口袋,阿秀则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
“叮——”
八楼到了,况天佑领着两人走到八零二号房前停下。
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钥匙时微微发抖,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回头看向身后——况国华局促地整理着皮衣的下摆,阿秀紧张地绞着旗袍的袖口,两人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
随着“咔嗒”
一声,门缓缓推开,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
两室一厅的格局收拾得干净整洁。
简约的灰色布艺沙发上搭着一件黑色针织衫,茶几上放着喝到一半的咖啡杯。
“坐吧。”
况天佑指了指沙发,声音依然有些不自然。
三人落座后,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窗外车辆驶过的轰鸣声隐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