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第三十招,见禹珩身形忽然一滞,破绽已露,她想也没想再度跃起顺势将匕首刺出。谁知对方不退反进,亦不避闪,忽然停滞,似是等待。她心头一凛,暗叫不好,却因惯性收手不及,只听“噗”的一声,匕刃已经没入了对方胸膛。
“禹珩!”脑中一片空白,她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声音已经止不住颤抖,“为什么……”
禹珩面色惨白,唇角已经溢出血迹,胸前的华服已经被鲜血染成深色,然而他却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绽放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说过……伤害你的人……都得死……”他已有些站不稳,勉力支撑,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她,笑容也就倍显虚弱,“……我宁愿……你恨我……”
“禹珩!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笨蛋!你……”她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惊惶中扶住禹珩,“此处太偏僻,你靠在树下等一会儿,我去叫人!”
等到羿攸芒他们赶来的时候,禹珩已经晕过去了。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将他安置在离松林最近的寒枝院内。医术精湛的刑堂堂主也已赶到,连忙救治。
妙衣心神难定,不敢去看床上的人毫无血色的面容……
大概两刻钟后,洛堂主终于取出了匕首,为禹珩止了血,并且包扎好了伤口,擦了擦汗道:“幸好未伤及心脉,若能醒过来就没事了。”随即又开了方子。
妙衣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却虚脱地有些站不稳。感觉被人扶住,她转过头,见易小山担忧地看着她,努力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小山的手背:“我没事……”
等到禹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夜里了。
桂影斑驳,风移影动;室内烛光摇曳,将暗影投映出几分凄清狰狞的形状。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床顶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趴在床边已然睡去的人儿。
双眸中是一片温柔的水幕,柔柔的光芒如同明净的湖面被朝阳金黄的色泽渲染。他这才发现一只手还被床边的人握在手里。
刚想轻轻抽出,却感到那只纤柔温暖的手动了动。妙衣迷糊抬眼,待看清床上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时,顿时清醒过来,眸中泛出欣喜的光彩:“禹珩,你终于醒了!我去叫洛堂主!”
刚要起身,手忽然被抓住,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想到几天前那令她后怕的一幕,眼泪就要涌了出来。她回握住禹珩的手,强忍住泪,低声道:“对不起……”声音却已哽噎,内心却倍加烦躁不安起来,“还痛吗?……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躲开?就那么想死在我手里?你以为这样就能够报复我?你这个笨蛋……”
禹珩淡淡地笑了:“若是能死在你手里,于我而言也算值了。那样的话,你就会恨我了吧。”
妙衣瞪大了眼,胸中怒气翻涌,却又不能对着一个病人发火,只狠狠地甩掉他的手,眼泪却簌簌落下:“你这个自私鬼!你以为让我杀了你就能弥补过去做错的事?你以为只有让我恨你你才能好受?我告诉你,你错了,若是几天前你就死在我手上,我只会恨我自己!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你就是变成鬼我也不会让你舒坦!”说完懊恼的擦掉眼泪,转身冲出了屋去。
禹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苦笑:他又何曾期待过得到她的原谅?摸了摸裹着绷带的胸口,想起几天前的一幕。不能否认的,当小小握着的匕首刺进他心口的时候竟然令他感到了一瞬的解脱……是他亏欠她太多……她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他造成,他又如何能够原谅自己?她若杀了他,就一定会恨他,那样或许比现在一切都要好……
他果然是个自私的人啊!
妙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抱着头闷闷地坐了一夜。气愤、疲倦、后怕……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心里把那个自私鬼骂了上百遍,才沉沉睡去。等到第二天一觉醒来,却因为不放心他的伤势只好又认命的去看他。
寒枝院还是同往常一样寂静,卧室里空空如也,妙衣只看见桌子上留下了一张写满字的宣纸。
确切地说,这是一份“声明”——魔教教主与夫人协议放弃婚姻的声明,上面还有禹珩的手印。这大概是古代第一份“离婚协议书”了。
“禹珩……”她的手指不禁有些颤抖。禹珩刚刚醒来,伤势未愈,却这么急着离开,她也明白他是不想让她自责难过。
“妙衣……”低柔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她转过身,就看见玄煜静静地站在门口,眼底是难掩的丝丝忧虑。
“煜……”眼泪不知为何又落了下来。她浅浅而笑,眸中泪光闪烁,下一刻,就扑进了玄煜的怀里。
玄煜紧紧搂着她,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听到她在自己怀里渐渐止了啜泣,低低地道:“既然选择了,就再没有机会后悔了。”
妙衣没有说话,只是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紧紧搂着他的腰,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煜,我再不想跟你分开。你一定不能再放开我了,明白吗?”
“我再不会放开你。”玄煜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低柔的话语如投入湖心的一粒石子,激起圈圈涟漪。
关于君无念的真实身份,目前知道的人除了妙衣,就是老爹了,当然妙衣总感觉其实易沉阶老头子也铁定早知道了这件事。当老爹看到禹珩留下的那份“离婚协议”的时候,吹胡子瞪眼了半天,对于这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前女婿心中甚感复杂——即生气,又无奈,还有松了口气的感觉。或许这个结局,是能让所有人都心安的结局吧。
路无风叹了口气,并未多言,只嘱咐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