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飞今日为你烤了荷叶鸡腿,想要吃么?”他问。
“哥哥……”她大眼睛内盈盈生泪,小嘴儿撇撇。“灵儿 …”
“无妨的。”小家伙就是这般的纯真娇憨,因着一丝丝的亏欠,便要自疚多多。他伸出修长指掌。“哥哥不会怪灵儿,来,你饿了多时,也该用膳了,去吃鸡腿,可好?”
“嗯……”那只手,是灵儿不可能舍下的。于是,一双绣了粉粉蝶儿的桃花小鞋向前迈出,一只小手也递往自己最贪恋的掌握。
迫不及待地,秋寒月将递来的小手紧紧握住,
“宝宝。”灵儿另只手上多了一只温柔的包容,耳畔响起最亲昵的叮唤。“随娘回家,好么?”
灵儿回首,“带哥哥一起走,好不好?”
“不行呢,宝宝。”柔美慈颜轻摇。“你跟娘走,这个人就必须要舍下,你要想清楚,要娘,还是要这个人?两个人,你只能选一个。”
只能选一个……灵儿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那张慈柔美颜,再看哥哥,再看那张美颜,再……美丽的小脑袋劳累同时,心也在受着拉锯揪扯,不管哪一方,都割不下、放不下呀,可是,灵儿只有一个…
泪珠儿又从大眼睛内滑落,这一回,不是放声大恸,而就是那般无声无息地涌流,不一时,泪痕交错,小脸上满布前所未有的凄苦。香腮间的粉桃色泽,也因这一份左右为难而退却……是真的为难,真的无法割舍,真的失去主张了呀。
“灵儿……”不曾见自己天真易喜的小妻子有过这般焦灼时刻,秋寒月胸臆抽紧,掌上力道渐松。“不要哭了,如若你这般难以选择,哥哥……”
真的能够放开么?怎么可能?!上天入地刀山火海都要契追不舍的人儿,怎么可能让她从自己眼前走了开去?可是,任她这般难过,心疼不舍呐。
“哥哥!”灵儿牢牢捉住了哥哥有松缓之势的大手,却也紧紧抓住另只手里的柔荑:灵儿两边都要,两边都不放!
“宝宝想好了么,要娘,还是要这个人?难道,你不想回我们的家了么?
你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会排除万难回到那个家陪伴娘的。宝宝说过的话,不会忘的,对么?”
“灵儿……灵儿……”
“那人想尽方法要把我们分开,如今,宝宝和娘好不易才得以团聚,宝宝不想陪在娘身边了么?”
“灵儿……灵儿想,可是……灵儿……”
“宝宝……”
“您还想逼她到什么地步?!”仓惶的眸,苍白的颊,抖瑟的唇,纷乱的泪……他的快乐小妻子怎能有这般模样?秋寒月难以压制心中气恼,冲口道。“您没看到灵儿已经无法承受了么?”
他的无礼冲撞,未使那张慈柔美颜上抹上任何不快之色,而柔湖般的眸光,第一次在他的身上停驻。
“她有她的归处,你也你的所在,你们的缘与份到今日,也该止了。”
秋寒月摇首,沉下胸中浊气,平静道:“我与灵儿合该是一生一世的夫妻,怎可能到今日为止?”
慈柔美颜掀唇而哂,“的
确是一生一世,而灵儿这一世,就到今日。”
“……不!”秋寒月面颜上微微透出灰白。“您既然爱灵儿,便该知道灵儿与晚辈相爱至深,您就此把她领去,可曾想过她的痛苦煎熬?您不能只凭过往的牵绊,便将灵儿今世的情感抹煞。在今世,她不只有我,还有家人,有敬爱的兄姐,更有与您一般疼爱她的娘亲……”
八十六、飞狐仙子(一)
敬爱的兄姐,疼爱她的娘亲……
灵儿听到这些,泪珠儿更加汹涌起来, “娘,大哥哥,二姐,三姐,四姐,五姐……”每念一个,此间的牵扯便重上一分,一双小小纤足是真的一寸也迈不开了。
“怎么了,宝宝?”柔馨的素手探来,拭着小脸上的泪痕,口中有微软的叹息。 “宝宝不想和娘在一起了么?”
“不是不是,娘,灵儿想和娘在一起,想和娘不分离,可是,灵儿也想和哥哥,和大哥哥,和那个娘,和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在一起……”灵儿想和所有灵儿爱的人在一起,灵儿一个都不想不要,灵儿好贪心,灵儿好坏,呜呜呜……
秋寒月看得心痛,再对那位柔慈美颜低首施礼, “请莫再为难灵儿了,可好?您若在此时执意带走灵儿,不啻以刀凌迟灵儿之心,您至爱灵儿,必定是舍不得的。晚辈恳请前辈暂且移驾敝府,一切从长计议。”
对方凝注着灵儿伤心凄惨的小脸,良久,方颔首,算是肯允。
这一日, 飞狐城着实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目击震撼天岳山道人公然上门缉妖,城主夫人当街由人变妖,其后,几度的唇枪舌剑,剑拔弩张,最未了,飞狐仙子翩然降临,指认城主夫人为女……
这些事,单单其中一件,便足以令得毛狐城大震,遑论是连串发生?是以此日过去的一载之内,飞狐城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话题不出今日事左右,而诸人每每谈起飞狐仙子与城主夫人相拥而泣时的绝美景面,尤其不能自己,定要极尽渲染,极尽描绘方能尽兴。
这一日,成为飞狐城人世世津津乐道,代代相传的一日,许多年后,在飞狐城人心中。他化作一则令飞狐城人引以为傲的传奇,盛久不衰……
暮色四垂,城主府后花园,宫灯高起,纱缦飞扬,四遭花木扶疏,枝叶摇曳,温泉蒸腾出的雾气氤氢其内,迷离宛若仙境。
亭内,飞狐仙子居于上座,执着灵儿之手,眉眼含恬笑,唇角噙温柔,语声“宝宝记得我们的家么,在我们的家里,有一个比这要大许多的园子,里面百花盛放,每日都会有无数的花仙姐姐陪你玩耍。”
“灵儿……”明明记忆不曾存在,却凿定那些事必定曾经经历,就如眼前这个人,明明不相识,但发自于心底最深处的那份亲孺亲爱,几乎抵得过所有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