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只手。
且不论手掌与手腕,单是其并排的五指便塞满了光缝。无怪中年男子乍看之下一脸苦悲,喃喃自语道:“真的在劫难逃么?”
话音未落,又一只金手。
两手手背相抵,朝两边扒。
咔——咔咔——咔咔咔!
天幕破裂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霹雳一般落在二人心头。
前后脚的工夫,亿万金芒光耀整个荒原,顿时瑞气千条祥云万朵;阵阵梵唱由远及近、从弱到强,响彻天地,刹那间令人意乱神迷。
当此之时,中年男子身上的碎袍无风自动,浑身青光流转,自体内飘出一口古钟迎风大涨旋转着罩下来,将氤氲周遭的音与色尽数荡开。
男子幡然惊醒,急喝:“我不看。”
五个娃娃闭了眼。
男子接着说:“我不听。”
小家伙们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把小脑瓜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异口同声地碎碎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男子又道:“我不语。”
孩子们抿嘴不言。
视之不见是无色,曰夷。
听之不闻是无声,曰希。
搏之不得是无言,曰微。
希夷微者,独善惟我。
故而不惑。
说时迟那时快,古钟罩下,大人与孩子从金光与梵唱中清醒过来,再看天上时,那光缝已亮至鼎盛。
一尊金色人相浮空乍现,高逾万丈。
人相盘腿端坐,身下一朵金色宝莲,气息庄严似笑非笑,那半睁半闭的双眸沉静深远,仿佛只见荒原上的七人,又似装下三千世界,抬肘按落时,把一只磅礴大手遮天蔽日盖将下来。
地面上,中年男子满脸土色,眼中尽是绝望,却不察在浸染天地的金光中,凭空闪出一物。
赤红。
歪嘴。
巴掌大。
那是一个葫芦。
与金色巨人相比,葫芦渺如尘埃,但打金手时,却叫金手猛然烧起来;接着打那弥天巨影,势如迅雷,从眉心洞穿而过,顿见人相寂灭无踪,把禁锢天地的那圈金色光幕也随之消散。
咚……
光缝消失,天幕闭合。
天色恢复如初,一切恍如错觉。
“老师,”青年不解,“发生何事?”
带着同样的惊喜与疑惑,男子蹙眉摇头,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只见一抹异红,并不曾窥得葫芦真容。
细究这当中的猫腻,得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而当下,两人仿佛听见彼此心中石头落地的声音,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