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夏息,夏妈妈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又悲伤起来,眼眶一红,一副要哭的样子。正巧阿极跟施恩停完车进来,两个人一个脾性,都不爱换鞋就直接走了进来。
夏妈妈看到他俩,含在眼眶里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眼睛一直盯着被阿极他们踩过的昂贵毛毯,抽抽噎噎地说:“难为你们有心了,夏息这孩子被他爸关在他房间里,这么久都没说过话,东西也没吃多少。你们去看看他,帮我劝劝他。事情都过去了,他怎么还想不开呢。”
夏妈妈说完,转身上楼,带着叶晨睿他们去找夏息。
自夏息出事到现在,不过几天的光景,夏息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在他家看见他的时候,叶晨睿他们都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夏息。
夏息的卧室一片漆黑,窗帘被拉得紧紧的,所有东西都被堆在窗户前,堵住了一切可以透光的缝隙,然后他就像只长年不能见阳光的吸血鬼,浑身的肌肤有着不正常的惨白,人比之前瘦了很多,手上挂着营养剂,无声地蜷缩在墙壁一角,一动不动,就算叶晨睿他们进去,他也没抬过头。
“回家后,他就成了这样。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夏妈妈伤心极了,边说边忍不住哭。
叶晨睿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红了眼眶。
阿极先冲进去跑到夏息身旁,用手推他:“夏息,你给我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外面阳光这么好,不就是那点破事你至于吗?啊哦……”
许是阿极说的那“破事”两个字刺激到了夏息,夏息终于有了点反应,黑色琉璃般的眼眸里闪过几丝愤恨,没等阿极说完,就拔掉手上的针管往阿极的手上刺去。
阿极痛得大叫起来,一把推开夏息,又是骂又是心疼地说:“夏息,你要成神经病,我会一辈子看不起你的!”
施恩过来拉阿极:“你少说两句。”
夏妈妈激动地跑过来,心疼地扶起被阿极推倒在地的夏息,眼泪直往下掉。
看到这样的夏息,叶晨睿实在没有勇气上前。她不知道能跟夏息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人如果自我封闭在阴霾里,自我沉沦,自我混沌,旁人不管怎么拉他,都没法拉他出来的,他要从黑暗中走出来,只有靠他自己。
可是,这样的夏息,他明显是在放弃自己啊!
叶晨睿难受地捂着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卞都走上前去,蹲在夏息的面前:“夏息,有句话我从没跟你说过,我怕说出来丢脸,但是现在夏息,我想告诉你,我曾因为你感到自惭形秽,除了你,我从未对谁有过那种羞愧感。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然后告诉我,卞都,你没错,我就是比你好。作为朋友,我能对你说的只有这些,还有……”
卞都突然凑到夏息的耳边说了声悄悄话。
叶晨睿不知道卞都都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夏息脸上的表情明显的变了,暗淡无神的眼里一下子有了光彩,但很快地又泯灭了。
后来叶晨睿才知道,卞都跟夏息撒了谎,一个善意的谎言,却给夏息带来了又一次的伤害。
看完夏息出来,阿极手被扎伤了,说心也受伤了,闹着脾气不愿开车,换卞都开。
车上阿极想不通地问:“夏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也不算个太脆弱的人,就秦一璐这点事把他给打垮了,那秦一璐都没被打垮呢。”
卞都跟阿极解释:“打垮夏息的不是秦一璐被侵犯,而是他差点动手杀死了人,他起了杀念。夏息从小就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他不像卞都阿极,喜欢跟人打架,他安静得就像五线谱上的乐谱,只有有人弹奏时才会发出悦耳声响。他的手上没沾过血,而这一次他差点沾了人命。这才是最打击他的。那天他是豁出去了,不想要命了,所以做了那件事,之后冷静下来,他就无法接受那时残忍血腥的自己,所以选择了自我封闭。其实每个人都有阴暗面,就算是夏息也有。”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啊……”阿极颇为感慨地说,然后问施恩,“施恩,你的阴暗面是什么?”
施恩脸色变了变,后狞笑地伸手捏阿极的手,调皮地说:“我的阴暗面就是欺负你。”
车内全是阿极的哀嚎声。
06
那天,卞都他们陪叶晨睿去车站买了车票。
施恩看着叶晨睿手里的一张车票,抱歉地问:“晨睿,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吗?”
叶晨睿笑着说:“没事,都这么大了,能有什么事。”
阿极在旁用胳膊肘撞卞都,拿眼睥睨他说:“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不送晨睿回去。”
卞都给了阿极一记白眼,呵呵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没断奶,天天粘着人跑!”
阿极跳脚:“晨睿不让你粘,你也用不着对我羡慕嫉妒恨吧!”
刚说完,阿极就被卞都按着头打了。
叶晨睿跟施恩在一旁好笑地看着他们。
晚上,在外面吃完饭,卞都送叶晨睿回公寓,他在大厅里坐了会,叶晨睿给他冲了杯热可可,让他喝着暖暖身。
傍晚下起了冬雪,天有点冷。
卞都默默地低着头,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杯,时不时地偷瞄叶晨睿。
叶晨睿被卞都这样看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地出声问他:“卞都,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卞都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放下杯子说:“你明天真不要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