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姝轻描淡写的话像是一块巨石,在容乔本就一团乱麻的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容小姐,请用茶。”
流萤的动作算不上客气,白瓷杯中碧绿茶汤倒得有些满,随着动作溅出的液体落在容乔的手背上。
满杯茶,是送客的意思。
姜静姝这幅居高临下的样子便罢了,现在,居然连一个小小的丫鬟都可以如此轻视她。
容乔将心中涌上来的火气强按了下去,堵得不上不下。
她低下头深吸了口气,强行凝着心神迎上了姜静姝的目光。
姜静姝看向她的目光微冷,看得容乔愈发窝火。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姜静姝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可以当叫她街下跪的软弱孤女。
而是贺兰丞相的女儿,是大雍的皇后,她要忍。
只一瞬,下定决心的容乔的脸上,便换上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娘娘明鉴,众人都知晓,臣女不过是……实在仰慕陛下,不管什么位份,都想待在陛下身边侍奉。”
姜静姝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挂着浅淡、似有若无的微笑。
“不管什么位份,容小姐这番话,倒是情真意切。”姜静姝的语气平缓,“只是,容小姐是如此眼高于顶之人,当初连做摄政王侧妃都不愿,为何如今却愿意入宫,哪怕是地位最低。”
“还为此事来恳求你心中厌恶的人,来求本宫?”
她的目光明澈,像是能将人看穿。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什么摄政王侧妃,就在一月前,她还是永昌侯府的嫡女,若是霍知微没有嫁给裴珩,做皇后都是可能,怎么可能做侧妃。
容乔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终于道:“娘娘明鉴,臣女不过是想为家族做打算。
兄长被贬北疆,生死未卜,父亲如今又深陷困境。臣女只是想,若能博得陛下垂青,或许就能为家族求得更多机会……”
容乔顿了顿,直到表情都有些狰狞,才缓缓吐出了后面的话来,“臣女,绝不敢奢求皇后娘娘这般的宠爱与地位,只求能侍奉殿下,也是……为家族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话说得委曲求全,情真意切,像极了个愿意为了家族牺牲的可怜女子。
见到姜静姝的表情松动了几分,容乔立刻便趁热打铁,“还有许多家中有权势的秀女都会入选,这些女人个个都心思深沉,有些难免觊觎皇后娘娘的位置,若是娘娘助我进宫,我必然为娘娘所用……”
姜静姝本是静静听着,听到这,轻轻放下了茶盏。
白瓷发出的清脆声响,打断了容乔的“表演”。
“容小姐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姜静姝嗓音平缓,“从前听容小姐最是看重嫡庶尊卑,讲究门第体面,一定要做正妻。
如今为了家族竟甘愿入宫做地位最低的妃嫔,还要与曾经不屑一顾的女子为伍,做从前看不上的钩心斗角之事。如此牺牲,果真是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