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语气铿锵,掷地有声。
姜瑶光都呆住了。
第一反应是,他哪里的底气说这话。
并非她轻视裴知珩,实在是这事连当今的长公主都无法打包票,裴知珩一个区区户部主事,如何敢这般笃定?
裴知珩自也看出姜瑶光的难以置信,握着茶盏的长指不动声色拢紧:“我自有我的办法。”
他目光深邃的看向姜瑶光:“阿瑶不信我?”
姜瑶光:“……”
她想说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事情难度摆在眼前,他的官阶和力量也摆在眼前……
嘴边的话绕了又绕,在对上男人那双幽沉明锐的眼眸,那些质疑的话又鬼使神差般,统统咽了回去。
她想到前世,裴知珩答应过她的话,从未食言——
哪怕她死了,化作一缕幽魂,他也记得她的话,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她的尸首从皇陵里带了出来。
他,从未辜负她。
“我信你。”
纤长如蝶翼的眼睫轻轻眨了下,她的目光里也渐渐敛去怀疑与不解,转而只剩下清澈的信任:“虽然不知你有什么法子,但叔玉哥哥这样说了,我就信你。”
她的语气也笃定,如同一股暖流,让裴知珩清冷的面庞也稍稍柔缓。
她说,她信他。
便是冲着这份信任,他也不必再问外头那些流言蜚语。
“嗯,你且等我的消息。”裴知珩颔首道。
这一回,他绝不会再让李晔抢先。
***
从镇国大将军府离开后,裴知珩并未回裴府,或是去户部衙门,而是吩咐马车调转,径直去了乾坤阁。
马车在乾坤阁前停下时,他在清雅的车厢里坐了许久。
他知道,再次踏入阁中,意味着什么。
但……
他实在太需要力量。
他自然可以靠自已的本事加官进爵,可官员三年一考评,哪怕他夙兴夜寐,政绩卓然,要想达到高位,名正言顺的迎娶阿瑶,少说也得六年——
六年,他倒是能等,可阿瑶能等么?李晔能等么?
老天已经眷顾他,让阿瑶和李晔退了婚,给了他一丝希望。
他若再不珍惜,而是为了坚守所谓的“忠义”,眼睁睁看着李晔再一次抢占先机,再次夺回阿瑶的心,那他当真是愚不可及,无可救药。
何况,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主……
真的值得他效忠?
暮色自天际蔓延开来,熔金般的流霞浸透云翳,为门口那辆停留了许久的青帷马车披上蝉翼般的绡衣。
当最后一缕夕照洒上车檐垂落的八宝缨络,那宝蓝色的车帘才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挑起。
车帘轻动,一抹清正修长的身影缓缓下了车。
待站定脚步,年轻俊秀的男人仰起头,望着那茶楼那块半新不旧的漆金牌匾,线条分明的下颌愈发紧绷。
良久,终是抬步走了进去。
夕阳如血,将他的背影也染得绯红。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