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针线,我忙劝喜玫别做了,被褥锦帐也不缺,衣裳鞋袜都齐全,我又不讲究什么花样款式,还做什么针线?
喜玫不好意思地说做针线是她最大的爱好,如果不做反而觉得心神不宁,我听了也不好再勉强,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大概是觉得药里少了人参和燕窝,喜玫心里过意不去,又变着花样用其他食材来给我弥补,隔三差五地炖些鸡汤、鱼汤给我喝。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可是想到现在经济上的困窘,又觉得不能浪费,所以每次也只好皱着眉头喝一大碗。
趁着天气晴朗,我和喜玫抱了被褥在院子里晾晒,两人正一左一右地在树上绑绳子,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叫骂声。
“小蹄子给我滚出来!”
“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敢勾引我男人,没皮没脸的小贱人!”
是个大嗓门的女人,声音极是粗粝,言语极是粗鄙,听着就不是什么善茬。
“喜玫,咱们出去看看!”我面色一沉,甩开了手中的绳子,大步向门外走去。
“小姐,”喜玫忽然哀求地望着我,“别去,可能是个疯女人,咱们别理她。”
我静静地打量了喜玫几眼,见她的眼神一直躲闪着我,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就是疯女人,也不能随便骂我的人。”
我一边说着,一边步伐坚定地走出了大门,喜玫怯怯地跟了过来。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女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穿了一身红绿相间的绸缎衣裳,耳朵上、脖颈
上、手腕上都戴了明晃晃的金饰品,正在大门外两步一蹦跶、三步一跳脚地叫骂着,活像一只圣诞节晚宴上精心装扮过的火鸡。
见了喜玫,胖女人两眼喷火,袖子一撸,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我急忙把喜玫挡在了身后,胖女人又气又急,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臂。
喜玫惊呼一声,“小姐小心!”
我反手一甩,一边使出浑身的力气甩开胖女人的手,一边厉声呵斥道,“有话好好说,你想干什么?”
大概是见我气势凌人,又听喜玫叫我“小姐”,胖女人犹犹豫豫地收回了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后,眼神中露出几分不屑,“我以为是什么小姐,原来也是个穷鬼!”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自从冯殊走后,我为了避人耳目,又担心两个弱女子会引来贼人觊觎,所以索性把冯殊买的衣裳都收了起来,只留了几件颜色黯淡的青色衣裙平日里穿。
此时的我不施粉黛,身上又无钗环首饰,也难怪胖女人会骂我是穷鬼了。
“我是不是穷鬼跟你又什么关系?既然说我是穷鬼,也不怕我的穷气沾上你,让你也倒霉运?”我反唇相讥道。
胖女人听我这么一说,大概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忙退后了几步,又道:“老娘告诉你,今天就算你是穷鬼,也得赔我的金钗!”
“我什么时候拿过你的金钗?”我追问道。
胖女人冷冷一笑,指了指喜玫,“你的丫鬟说自己的针线做得好,主动来找我揽活儿,我见她可怜,每回还多给她几个钱。没想到她表面上打着帮我做针线的名义,暗地里勾引我男人,哄得我男人五迷三道,竟然偷偷地把我的金钗送给了她……”
“喜玫,”不等胖女人说完,我忍不住望向喜玫,声音一颤,喉咙里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喜玫一直在帮别人做针线来补贴家用,难怪她没日没夜地绣来绣去,又是丝帕又是汗巾又是鞋垫的,却还骗我说是自己喜欢。
我低下头,攥紧了拳头,心里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不禁后悔自己一时的心软,让喜玫跟着我来到清溪庵,竟然吃了这么大的苦。
我暗暗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喜玫送走,哪怕是跟着紫堇去西华,也比在清溪庵里待着好。
“小姐,小姐,”喜玫哭着拉住我的手,又转身对着胖女人哀求道,“夫人,我没有勾引老爷,是老爷夸我的绣工好,主动把金钗送给我的,我本来不想要,可老爷非要给我,还说夫人也知道,让我别担心,我才收下的。”
胖女人叉着腰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道,“小蹄子别想狡辩,不是你勾引他,他能心甘情愿地送你金钗?那个吝啬鬼,平时给我买个耳坠子都心疼得肝儿颤!”
“住口,不许再骂我的人!”我冷喝一声,“不就是枚金钗吗,我当是什么好东西?”说着,我瞥了一眼喜玫,“喜玫,把金钗还给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