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这些信徒都是启明司的学徒,不归他管,但大灯塔内的所有学徒都任他使唤,这并不是教义规定,而是因为学徒们发自内心地尊敬和恐惧他这个内在温柔、外表骇人的大祭司。
“猎头司大人,异教徒已经带回来了!”为首的学徒说道,他正用一把银制匕首抵住孙必振的喉咙,另外两人则架着昏迷的召潮司。
孙必振被蒙上了眼,双手被牢牢困在了背后,由于事发突然,他还被为首的信徒揍了两拳。
就连昏厥中的召潮司也被蒙上了眼睛,信徒们一致认为她死了——毕竟她七窍出血、没有呼吸,但迫于猎头司的要求,他们还是将“尸体”背了回来。
“我要见启明司!”口干舌燥、嘴唇开裂的孙必振反复吼着这句话。
因为一路背着召潮司,他甚至没来得及喝一口水。
现在的孙必振别无所求,只希望自己不要被这些信徒当成侵犯者当场杀掉。
“我要见启明司!我是来贿赂你们的!我要见启明司啊!”
“闭嘴!”拿刀挟制他的信徒用刀柄在他前额猛敲一记,“定定站好!你面前的是猎头司大人!”
听见猎头司三字,孙必振悲喜交加,他猛发力挣脱了拿匕首的信徒,“哐当”一声跪在了金属地板上,用他最殷切诚挚的语气说道:“我是欺诈司的学徒!我是来贿赂你们的!猎头司您救过我,您大发慈悲再救我一次吧!您行行好!您救救我……”
说着,他连续不停地用额头朝那金属地板上撞击,在这偌大的金属厅内产生了有节奏的响声。
猎头司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抱胸站着:他在隐藏自己右手上没能擦干净的炉灰。
这样毫无尊严的、乞讨式的“贿赂”让三名蓝王信徒有些吃惊,他们瞋目看着孙必振以头抢地,居然忘记了阻止他。
持匕首的信徒愣住了足有五秒,但当他听到孙必振自称是欺诈司的学徒时,瞬间觉得一切都合理了,于是他怒气冲冲地揪起孙必振呵斥道:
“欺诈司?!你当我们是什么?谁会信欺诈司的鬼话!?”
他有意在猎头司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机警,但猎头司不为所动。
孙必振不敢再求饶了,他怀疑自己身前站着的根本不是猎头司,而是拿他寻开心的异教徒们。
就在他即将绝望之时,猎头司开口了:
“给他松绑。”
说罢,猎头司若有所思地搓起手来。
三名蓝王信徒朝猎头司投以崇敬的眼神,他们认为猎头司要出手教训异教徒了,哪里晓得猎头司只是在搓手掌中沾着的灰烬。
握匕首的信徒迅速割开了捆住孙必振双手的绳索,见猎头司没有停手,他又急忙摘掉了孙必振的眼罩,但猎头司还在搓手,他只能给两名同伴递以眼色,让他们摘下召潮司的眼罩。
做完这一切后,猎头司方才收回双手:他将手心朝向自己,确认炉灰已经彻底消散,便抱胸审视起孙必振。
孙必振脸上挂着说不尽的卑微和渺小,他静静看着猎头司打量自己,而那持匕首的信徒则将武器收回了腰间。
“猎头司大人,您说吧,要不要我们办了他?”他实则是在激猎头司动手,希望这异教徒的血能让猎头司原谅他们值岗时开小差的行为。
“不用。”
猎头司即刻答道,他胸前的纹身还是那么显眼,那两个见而知义的铭文让孙必振挪不开眼——北巡南狩、剥皮猎颅,何其野蛮!何其雄壮!
猎头司将视线从孙必振脸上挪开,转而看向了昏迷中的召潮司。
“放她下来。”
背召潮司的信徒照办不误,他将召潮司的“尸体”轻轻放在了金属地板上,令其仰面躺着。
在场的众人当中,只有猎头司一人看出了召潮司还活着,他也认出了召潮司胸脯上纹着的铭文。
终于,在看到那祭司的象征后,猎头司说出了一句对他而言长的离谱的话:
“人留下,你们出去,在我发话前别放人进来,有人问起来就报我的名字,总之不要放人进来。”
尽管不知道猎头司这么做的原因,三名信徒还是毫无怨言地照办了,他们忙不迭地朝大厅出口跑去,谁知猎头司仅仅用一个字喊住了他们。
“喂。”
三名信徒险些死于心力衰竭,他们不约而同地带着惊恐的表情回过头,只见猎头司用左手拇指指了指大厅里的小炉子。
“这个,端出去。”
在三名信徒端着炉子离开后,猎头司仍抱胸站在原地,孙必振指望他说点什么,但猎头司迟迟没有发话。
一来孙必振已经口渴难耐,二来他自认为猎头司没有杀他的动机,于是他鼓起勇气将背包侧过来,在其中摸索自己带来的矿泉水,谁知那三名信徒早就清空了他的背包,就连几瓶矿泉水也统统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