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看人群太难挤,祁言卖了个殷勤,过来亲自为宋采唐开辟道路。
温元思……自然也就一起了。
“怎么样,看到人没有?”
自打上回一醉,祁言就看温元思特别顺眼,觉得这人很贴心,此刻半点没觉得不对,顾自和温元思说话:“没有,我刚到,挚哥也只多来一会儿,说来时这里哪哪都没人,没看到甘四娘,他不敢大意,立刻组织搜救。”
“这么多人——”
“也都是刚过来的!挚哥急着找人,没往外拦消息,街好些人看到了,就跟着来了……”
祁言思维发散,不用温元思问,自己也能往下接着说了。
“这人要湖里,肯定是要沉底的,等过几天浮起来……就不能看了,今天必须把人找到。说来也奇怪,我刚刚到这里,心说宋姑娘不愧是宋姑娘,就是厉害,这也能猜到,但看着那水波四起的湖面,就觉得有点难受了,一边期待能找到甘四娘,一边又想,找不到也是好事……”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找不到,也许是人跑哪想去了,没准想开了就不愿意死了呢?
温元思却道:“未必。甘四娘此次似乎非常坚决。”
这个女人长的美,有一定手段心机,或许做出来的事让人不耻,但她其实非常有主意。下定决心自己带孩子,不让儿子知道父亲,就一直咬牙坚持,一直瞒着……
凡是真正决定做的事,她都不会回头。
这一次,定也一样。
挤过人群,看着水波迭起的湖面,看着赵挚迎过来的深邃视线,宋采唐微微阖眸。
她也很想像祁言一样乐观,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但以甘四娘性格,不在外面,定然就会在……里面。
不知哪里飘来一片乌云,翻涌滚动,很快遮住了阳光,湖风开始变的阴冷,明明将近五月,温度竟骤然变的衣挡不住,浸骨的寒。
岸上的人已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概念。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在干什么了,哪怕是来围观的,也是静静束手看着,偶尔面有愁容急色,并没有谁大声笑闹,八卦着玩。
这是……人命。
不知等了多久。
也许很短,也许很久。
突然,湖面上一颗湿淋淋的人头冒出:“找到了!我找到了!在这里!”
湖里人听到声音,尤其离的近的,赶紧游过去搭把手,岸上的人哗然一声,齐齐往前走了一步,顿时各种声音发出。
“让人脑袋先托出来,没准还活着!”
“看看人还活着没!”
“小哥们再辛苦一把,慢一点,看着岸边石头,别再划着了!”
人们显然怀有某种期待,希望等了这么久的人还活着。
但是——
救人衙役把甘四娘拖上岸手,并指试了试她的鼻息,摇了摇头。
“没气了。”
众人齐齐一静,再是一叹,良久,才有人轻轻说话。
“可惜了。”
“听说才三十多岁,死的太早啊。”
“怎么就想不开。”
……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很多人并不认识甘四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自杀,更不知道她留下遗书,自陈罪行。
宋采唐走到了甘四娘身前。
她穿着水碧色绣萱草的裙子,现在已经变的乱糟糟的,腰带都散了,脸色苍白,一缕缕湿透的黑发凌乱,铺在脸前,唇侧,几个颜色映衬,碧的更碧,白的更白,黑的更黑。
美还是美的,却不再鲜活,没平日干净整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