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伊荃在房子里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清扬的韵衡声遥遥地传了来,那样清淡悠远的声音,伊荃听便知是白发先生在吹韵衡。
许是音乐家的天性,伊荃心里动了动,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披了件外氅便向外面循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去。村长夫人看伊荃要出门,便问道:“夫人,您这是去哪里去?”
伊荃道:“我只出去走走,你不必担心。”
说着伊荃便离开了。声音来后方,伊荃绕过这屋子,沿着屋后幽静的泥巴小路走了去,地上长着许多草,因是冬天,这草也不十分旺盛,许多的地方都露出黄色的泥巴来,周边总竖着几颗高挺而光秃秃的树干,枝桠想到交错着,显得有些儿萧索与冷寂。
然而这声音就是从远方而来,景物虽然萧索凄清,可是这曲声并不低沉黯然,反而有种超脱世尘的高洁之感,让人的心境都不由地开阔起来。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这样的情操,也让人佩服。
荒野上,有一块低崖,崖的另一岸是缓缓流淌的河水,有风自河面吹来,带着些浸骨的寒意。崖岸上有一块大石头,此时此刻,那白发男子就坐在那石头边上,手里拿着一根韵衡,正悠悠地吹着曲子。他的白发被风吹了起来,宛如一片飘飞的雪白。
伊荃从他身后走了过去,静静地立在这白发男子的身后,这白发男子似也没有发现走来的伊荃,仍继续吹着韵衡。
伊荃看着他的那头白发,心里默默想着,这男子至少已八百岁了吗?
那他是老人?
可是他明明这样年轻……
不知过了多久,那韵衡声渐渐低了下来,最后消失在了风里,白发男子放下手里的韵衡,微微后侧了侧头,说道:“夫人也是懂音律之人?”
伊荃微走到这白发男子身边,看了一眼这白发男子手中的韵衡,又抬头望着那条东流而去的河水,道:“算是吧。”
白发男子也没有坐起来,仍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将手里的韵衡递给了伊荃,微笑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听到夫人吹奏一曲?”
伊荃微微一愣,看着这白发男子递来的韵衡,随即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那支韵衡,面对着这一条河水,吹响了唇边的韵衡。
是初音,梦之舞。
是低柔婉转的声音,宛如清风拂柳,春雨杏花,温柔美好,白发男子的神态很安闲,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将他的头发与衣袍吹得飞舞起来,带着猎猎的风声,夹在这支动人心魂的韵衡曲音里,又显得自然而和谐。
待伊荃吹完一支曲子后,白发男子方赞道:“夫人的曲声,清丽婉约,又融入似是梦与希望的意境,自成一家,令人叹服。” )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论音
伊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道:这是我的饭碗,我能不学好吗?
她伸手里的韵衡递还给了这的白发男子,又看了看他那飘逸的白发与那张俊雅的脸庞,心里很是疑惑。
她又道:“说起曲音来,适才先生所吹奏的曲子,境界高远脱俗,云淡风轻,似是世外之人,先生有如此胸怀,伊荃亦是佩服。”
白发男子微笑道:“韵衡只是愉情之物罢了,所谓的声音,也不过感怀抒情。在下也只是以音愉情,夫人的曲音里却带着一份执着,似乎于夫人而言,声音非止愉玩,而是一个别样的意味。”
伊荃微微一怔,不由地多看了这白发男子几眼,刚才她也只是吹奏了两支曲子,却不料到会让这男子看透她的心境。伊荃也来了兴趣,说起来,在灵间她也少有似这样谈论声音的朋友,就算是和亚嘉南骑在一起,亚嘉南骑对声音也不是很了解,与亚嘉南骑讨论声音定是无聊之极的。
今天难得遇到个风雅之人,伊荃自然多了几分感性,尤其是关于声音的。
毕竟她也没有忘记,她来灵间就是来寻找永恒之音的。
伊荃看了看这白发男子,心里一动,忽然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永恒之音’吗?”
白发男子微微一怔,转头回视着伊荃,继而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知道。”
听这白发男子这样回答,伊荃也不觉得失望,毕竟她一开始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倘若“永恒之音”是问问就能知道的。那她还在灵间游荡个啥?
这白发男子又道:“夫人所执着的声音,就是这‘永恒之音’吗?那么在夫人看来,这‘音’到底是什么?”
这白发男子转头看着那悠悠的河面,任风吹乱他那头雪白如银的长发。只听他幽幽说道:“音。有世内之音,世外之音,夫人所执着的‘永恒之音’,又属于哪一种?”
伊荃愣了一愣,世内之音,世外之音?她想了想,答道:“在我们的故乡,有这样一句话,‘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想来这句话所言,便是世内之音了。我们处于世内,所触及的是世内之音,然而往往最美的声音不是在世内,而是世外。我虽不知道这永恒之音意味着什么,但想来也非世内世外可区分的,最动听的声音,是世内与世外都共享。”
白发男子“哦”了一声,又道:“最动听的声音?”
伊荃点了点头。
如果伊荃的记忆力还没有衰退的话。她还是能记得当初素素说的,她应该去寻找的声音,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白发男子微微而笑,道:“治世之音,乱世之音。亡国之音。果然都是世俗之音,虽然贴切。却非夫人所执着的永恒。倘若夫人所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