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他脚步微顿,差点儿以为自己来了太医院。
裴训之皱眉,隔着厚重的殿门,只见屋内十来位男子,一个个面容惨白,又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仿佛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有的印堂发黑,有的眼下一片乌青,有的两条腿直打颤,站都站不稳。
看到裴训之来,他们顿时咳得更起劲了,空气中,隐隐有唾沫星子在飞舞,交织成了一副令人心惊肉跳的景象。
看起来病得不轻。
裴训之本就不是什么和善的人,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瞥见地上还躺了一个,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太监露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进入安庆殿,在飞舞的唾沫星子中,颤巍巍将手伸到那个躺着的人鼻间。
然后错愕道:“陛下,好像是病死了,没气儿了。”
“……”
喜怒不形于色的暴君,在此刻终于控制不住表情。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就让他们从哪里滚回去,别待在这儿碍朕的眼。”
裴训之掐着掌心,强忍着进去乱砍一通的冲动。
“至于送他们来的官员,每人罚三个月的俸禄。还有地上那个死人,让那官员亲自过来把人给背回家去。”
大太监连连点头,生怕触到他的霉头。
他转身要走,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派人把安庆殿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一粒灰尘也别放过。”
吩咐完,裴训之带着一肚子的气来到御书房。
气是不必要再生的,觉是不能去睡的,但这些天累积下来的奏折却是要批的。
裴训之在桌前坐下,翻开厚厚的折子。
第一份是右相呈上的,说他夜观天象,发现红鸾星动,疑似帝王的正缘即将出现。
……右相什么时候抢了钦天监的活儿?
裴训之蹙眉,龙飞凤舞地批注了一个阅字,紧接着翻开第二份奏折。
这是鹿城太守呈上来的,说他的属下病逝了。那位属下一生清贫,整日只吃青菜白粥,现在人死了,算命的说他吃了一辈子的苦,得用一体成型的棺木,下辈子才能转生到好人家。可因他体重六百斤,实在是找不到适合的棺木,尸骨迟迟无法下葬,所以请求裴训之下令砍伐京城的千年老树,赠给属下的家人,慰藉臣心。
……只吃青菜白粥能长到六百斤?骗鬼呢。
裴训之把奏折扔到地上。
翻开第三份,第四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第五份更是看得人眼前一黑。太常寺卿的夫人和大理寺卿的夫人搞到了一起去,这件事很光荣么?为何要闹到他的面前来?
想要杀人的心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得去地牢里拖两个人出来开刀。
他当即起身。
刚走到门口,忽然有人迎面跑过来,正好撞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