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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节（第2页）

&esp;&esp;贾雨村说到后来，声调转冷，语带恐吓，随即端茶送客。石咏则施施然起身，整整身上的衣衫，微笑道：“好说，好说！”

&esp;&esp;石咏当即离开顺天府的花厅，贾雨村送他至门口。两人各自拱手道别时，石咏突然低声问道：“年大将军？”

&esp;&esp;贾雨村登时笑了，面上恢复一派和煦，赶紧点头应是。

&esp;&esp;“身外之物又是什么？”石咏又问。

&esp;&esp;贾雨村继续向石咏微笑：“自然是一捧雪……”

&esp;&esp;石咏：……怎么会是一捧雪？当初年羹尧可是亲眼见过一捧雪，并且对这枚玉杯不屑一顾的啊！

&esp;&esp;“……可能还不止是一捧雪！”贾雨村这才把话说完。

&esp;&esp;石咏心里忍不住加上一句评语：……脸真大！

&esp;&esp;“那我就……告辞了！”石咏不再多说，径直拱手告别。贾雨村面露诧异，没想到石咏竟完全没表态。明知能以财物消弭这一场祸事，却丝毫不为所动——石咏这是还在犹豫么？

&esp;&esp;至此两人再也不说一句话，石咏从顺天府径直离开，留贾雨村一人在背后，冷笑连连。

&esp;&esp;三日后便真的有御史上书弹劾石咏，“结交逆党，蓄谋不轨”，提的就是当日微山湖上的旧事。石咏稳坐钓鱼台，心想该来的总得来。

&esp;&esp;但是与石咏关系较好的官员与大臣大多替石咏捏一把汗。到如今全国各地“红花会”、“天地会”之类的组织已经踪迹难觅，就连上回山西那桩“盗匪案”，盗匪们也是自立为王，丝毫没有对“前朝”的追忆。但是朝中对这种性质的“逆党”到底还是忌讳，此外清廷对言论管制极严，前头就有庄廷鑨《明史》案、戴明世《南山集》案的先例。所以十六阿哥见了石咏，极为同情地拍拍石咏的肩膀：“茂行，你怎么就能犯小人犯到这份上？”

&esp;&esp;石咏心想：可不就是犯小人吗？

&esp;&esp;被弹劾之后，雍正并未让石咏上折子自辩，也没有让他停止在上书房走动。石咏一如既往地在南书房当差，直到张廷玉来寻他，告诉他经在南书房外低低地向同僚发问，那同僚当即回答道：“那可不？问案的时间日子都在邸报上写着，不止是咱们京官知道，这读邸报读得早的地方，京畿直隶、山东山西，全都知道了呢！”

&esp;&esp;那名章经一眼瞥见了石咏，赶紧向同僚“嘘”了一声，两人一起转过身来，向石咏行礼。石咏挥挥手，示意无事，他可从来不怕旁人说他，不过是问案而已，又不是定罪——不过，什么时候他竟然从“结交逆党”变成“党逆”了？

&esp;&esp;旁人这样步步紧逼的架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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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待到两人一起从步军统领衙门里出来的时候，贾琏疑惑地问石咏：“就这么结了？”他实在是觉得有些儿戏。

&esp;&esp;石咏点点头：“就这么结了！”

&esp;&esp;贾琏摸着脑门，向前快走几步，犹犹豫豫地道：“那……我这就该回去了？若是京里再有什么事，你又将怎么办？”

&esp;&esp;石咏已经唤过一直在步军统领衙门外头相候的李寿，问：“给琏二爷雇的车驾都准备好了吗？”

&esp;&esp;李寿点头，石咏立即吩咐：“今日你送琏二爷回保定去，一路平安送他到地头了，你再慢慢回来也不迟！”他转头看向贾琏：“琏二哥，你毕竟是地方上的父母官，事务繁多，非是小弟不想留你，但你若没能及时赶回去，怕是又会有人抓住这机会攻讦……将来你回京之时，咱们再一处痛饮！”

&esp;&esp;贾琏不是那等婆婆妈妈的人，将适才步军统领衙门里的情形在脑子里都转了一遍，觉得他确实已经将事实全部说清，其他也很难再帮到石咏。贾琏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估计确实需要在大车上休息一会儿，才能顺利赶回保定。

&esp;&esp;于是贾琏点点头，拱手向石咏道别，迈出两步，突然又转回来，凑近石咏，在他耳畔轻轻地道：“我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无聊，竟要弹劾你，刚才在堂上灵光一现，许是年羹尧想要动尊岳父，插手广东政务了！”

&esp;&esp;石咏不动声色，拱手与贾琏作别，心想连贾琏都看出来，是年羹尧在针对他了。如今“年选”之名大噪，不少人求官都求到了年羹尧头上，连东南数省的官场年羹尧也开始染指，所以贾琏就顺着想到了广东巡抚穆尔泰头上。

&esp;&esp;早先，在步军统领衙门堂上，一道问案的年羹尧自始至终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而怡亲王十三阿哥则始终皱着眉头，面露忧色。

&esp;&esp;石咏心知十三阿哥是知道方世英与他的那一段渊源的，唯恐此刻会有人将后来方世英在拍卖会上买参的事揭出来，到时便更加缠夹不清。

&esp;&esp;可是石咏自打知道了贾雨村是幕后策划此事的人之后，就打消了这方面的担心。于是他只是将当日微山湖遇袭的事老老实实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也轻描淡写地提到了方世英，但是当年羹尧问及方世英与人对那句“地振高冈”切口的时候，石咏只说：“没听见！”

&esp;&esp;一会儿换了贾琏来，贾琏与石咏答得一模一样，一应细节，完全一致。待年羹尧问及方世英与人对答切口时，贾琏也一样毫不犹豫地回说：“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