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是何要紧事,你只管说来。”
袁可立沉默片刻,径直问道,“老臣听闻瀛州有在辽东督司以北建城,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
“为何臣等不知啊?”
不知,当然是不想告诉你们啊,只是话不能这么说。
“为了方便收购皮货,北洋商行在极北沿海建了一处商馆而已,此乃小事。我看袁公脸色不正,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殿下!几大商行的商馆同堡垒何异?老臣听闻殿下还同建州女直人产生冲突,双方大战了一场?”
“确有此事。建州四面扩张,竟跑来永明城拉壮丁,不给就打,他这不是找死么?”
“殿下还要经营苦兀岛?”
“正是,苦兀岛,既然是岛,那就是在海上,海上的事,孤就能管!”
沉默了好一会儿,袁可立问道,“殿下布武辽东,意欲何为?”
“以防不测。”
“有何不测?”
“北宋亡国,靖康之耻!”
袁可立忽的站起身,面带惊恐并难以置信,“殿下何出此言?”
“孤并非危言耸听!建州女直部拥众十万,有六万可战之兵,带甲三万,朝夕之间就要立国。努尔哈赤,即金之完颜阿骨打,一统女直之后,必效仿辽金蒙元,南下侵我国土,奴役我子民!”
“殿下所说可属实?怎可能,辽东督司一众人目盲眼瞎么?”
“非是眼瞎,万历36年,辽东巡按熊廷弼便上书弹劾辽东巡抚赵楫、总兵李成梁丢地失土,丧权辱国。又言努尔哈赤狼子野心,若不早做准备,辽东将失,进而危及蓟州乃至京师。”
“至于熊廷弼之后,皆无能之辈,大抵因惧怕失职之罪,谎报瞒报,得过且过,坐视建奴一步步壮大。就在去年年底,辽东巡抚竟还上书朝廷,努尔哈赤恭谨忠顺,绝无反意!辽东官员,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收了努尔哈赤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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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如不信,可以去辽东走一遭。昔日辽东健卒不存,防备松懈,火器多不能用。若有战事,必败无疑。”
“孤不早做准备,难道坐视国土沦陷,辽东百姓被屠戮么?”
“此次北疆之行,孤带回来诸多辽东人,先生大可以去问问他们,如今辽东的真实局势。”
“袁先生,孤将瀛州政事交托你等。设议政会,选拔乡贤,广开言路,凡为百姓谋福祉之事,无有不从。”
“设督谏院,法院,警察厅,立《民律》《刑律》《商律》《税律》《官员职务条例》,使瀛州有法可依,凡违法乱纪者,孤不曾袒护一人。”
“开疆兴商重农,先后移民过百万,使嗷嗷待哺之民有土有产,不说四民乐业,但孤反躬自省,也不曾对不起治下百姓。”
“通商四海,使财富源源流入我国,不独我瀛州富贵,福建、广东、江浙受惠者更众。桑蚕丝麻棉茶,铜铅锡银铁,百工百业,何等兴盛?倚靠我瀛州活命者几百万人。孤这样说,不过分吧?”
顿了顿,朱常瀛直视袁可立,目光如刀。
“扪心自问,我不为天下主,还有谁可配?”
闻言,袁可立呆住,久久不能言语。良久之后,老头一声长叹。
“战乱再起,殿下视无辜百姓如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