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了下来,按照农村的风俗,由母是贵宾,吃饭的时候要找三两个村中能说会道的人陪着。母亲早有准备,菜还没摆齐,两位在村里还算有一定号召力的中年妇女便匆匆赶来。
山东人在吃饭的时候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让酒。祝酒词一套一套的,让客人很难推脱。由母没经历过这场面,一杯接一杯地喝,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虽然是红酒,但是照这个速度和频率喝下去,也得非醉不可。
两位陪客的劝酒令那是相当了得,而且我们老家酒场上规矩甚多。哪怕你是武松来了,如果不适当地推辞几杯,那你肯定会被一茬接一茬的劝酒令搞成醉汉。你想啊,这么多人坐在一起,要经历很多程序,首先是一起端杯喝酒,这叫一心一意,要一口干;然后还有‘双喜临门’、‘三阳开泰’‘……’、‘十全十美’。如果客人不懂得推让,那陪客能让你喝到一百杯,而且每喝一杯都有新颖的说法。但是这一关即使勉强过了,后面还有好几关。相互碰杯,加深。最后还有一场圆尾酒,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严苛考验。
对于一个农村里经常参与红白喜事的人来说,对付这些酒场上的三关五将,当然不在话下,顶多就是坚决不喝即可。但是由母来自北京,她所接触的圈子里,基本上不兴这些道道。因此,由母盛情难却,屡劝屡喝。眼见着,几瓶红酒,已经荡然下肚。
由梦是次主宾,当然承受的压力要小一些。更何况,依她的酒量,红酒根本不在话下。
关键时候,我出来圆了一下场。两位经验丰富的酒场陪客,才终于收敛了祝酒大法,开始正式吃饭。
饭后,由母和我的父母以及几位村里的乡邻,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说笑。
由母不怕生,言谈之间高雅大方,妙语连珠。
我不失时机地拉着由梦出屋,准备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坐上车后,由梦疑惑地冲我追问:“干什么去?”
我笑道:“出去给你们找住处。”
由梦反问:“住你们家不行吗?”
我道:“当然不行。岳母大人千里迢迢地赶来,我总得给她找个条件好一些的地方住吧。我们家一穷二白,也没装暖气,你们肯定不适应。”
由梦啧啧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适应,太小瞧我妈了吧?”
我强调道:“行了,这事儿啊,听我的。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镇上有家酒店条件还可以,我们去订个房间。”
由梦坚决地道:“不行不行。我妈她肯定不会同意的!你给我们腾出一间小屋来就行,我们又不挑剔。”
我笑道:“那算我挑剔行不行?”
话毕,我一踩油门,驶了出去。
由梦不断地抨击着我的铺张浪费,我笑道:“该浪费的时候还是得浪费。我们这儿开房不贵,相当好的酒店宾馆,一天才不到一百块钱。”
由梦道:“一百块钱不是钱啊?能办不少事儿呢。”
我道:“你就别装节俭了。你们不远千里来我这儿,我总不能让你们------”
由梦打断我的话:“看来你是大手大脚惯了。我警告你,你就是开了房间,我妈也不一定住。她的脾气倔起来,比我还倔。”
我道:“开不开是我的事儿,住不住是她的事儿。我心意尽到。”
由梦彻底无语。
车子驶到了镇上,那亚泰宾馆便渐渐映入眼帘。我带着由梦进了宾馆,很轻松地订了一个贵宾房。在这个贵宾房里,我提前将房间里的设施详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安全隐患之后,才算放心。
由梦望着我忙碌的身影笑道:“你还是那么仔细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