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猜到了怪人的意图时,心里惊疑不定。怪人不知道我和我爹的父子关系?我爹前脚把他打的重伤,他后脚就急匆匆的传给我涅槃化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得这篇经文……永世不要忘记……”怪人站起身,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眶里又充盈了一片好像永远不会消褪的血光:“它可能会保你的命……”
“你有何居心?”我看着怪人的样子,好像是准备转身离开了,他要去蛰伏养伤,肯定行踪难寻,若是今天不问个水落石出,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用意,当即追问道:“你教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怪人不答话,他确信我已经记住了无字书上的那篇涅槃天经,随手一挥,不知道保存了多少年的这本无字书,随即化为飞灰。我来不及再说半句话,怪人大步而去,翻身登上石棺。
我赶忙紧追了几步,但石棺好似悬浮般的从山窝冲了出去,快到无法尾随,跑了一阵,我只能作罢,眼望着石棺在视野里慢慢变成一个无法追上的点儿,继而消失。
这里是山地的最边缘,怪人走了,我不能逗留,想要尽快回去。一路上,我脑子里回荡的全部都是天经的内容,还有怪人那如同点化一般的念叨,默念了一路,回想了一路,等再次来到雷击山断崖下的山谷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你小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金九牧可能早就从山谷下回转,守着山谷边等了许久:“心可够宽的!”
“怎么样,找到……找到我爹了吗!?”我打断了思路,询问金九牧。
“没找到,下头水流太急,人真的掉进去,也会被冲走。”金九牧摊摊手,一脸无奈。
我一阵失落,又一阵担忧,不过自己想了想,这倒并非最坏的结局,爹踪影全无,就说明他还有活着的希望,总比直接在山谷下找到他的尸体要好的多。
我怅然朝着山谷下方望去,河水绵绵,我只盼望着爹此刻是被河水冲远,又在某个未知之处爬上了河岸。
金九牧又在断崖附近寻找了一阵,可能没有趁着怪人虚弱的时候亲手将其击杀让金九牧感觉遗憾,我不敢把怪人传授涅槃化道的事情说出来,找了半天,金九牧才满心不甘的和我一块儿重新离开雷击山,回到小村。
“老金。”我在进村之前琢磨了许久,拉住金九牧问道:“大河的灾祸在即,这场灾祸究竟为何而来?九鼎九棺都是怎么回事,你不能跟我好好说说?我是河凫子七门的人,隐瞒外人也就罢了,连我也要瞒?”
“小子,你真当老子傻?”金九牧撇了撇嘴:“老子伤重昏迷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已经被逐出七门了,而今不算七门人。”
金九牧的话让我的鼻子一酸,又隐隐的疼。这永远会是我心头的一块隐痛,无论什么时候被触碰,都会酸楚不已。
“算了算了,老子也就是那么说说,你还使小性子。”金九牧瞧出我不好受,赶紧就岔开话题,说道:“你这个小子,虽然被逐出七门了,但心地还是好的,有些老事,跟你讲讲也无妨。”
我和金九牧就坐在小村外头,听他拉开了话匣子。
“这条大河,可不是天成的,是人开出来的。”金九牧闭着眼睛想了想:“到底有多少年,我说不清楚了,反正上古的时候,轩辕大帝镇压战神蚩尤,中原还没有这条大河。”
金九牧的讲述,一下子把事情扯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时候,统领中原的是赫赫有名的轩辕大帝,也称黄帝,是华夏最最盛名的人物,后世的中国人总以炎黄子孙自称,其中的这个黄字,指的就是轩辕黄帝。
轩辕大帝位居中原,是华夏的发祥地,也是人族的正统,当时,黄帝部族在中原,南方的长江流域,则是蚩尤蛮部的领地。两个大部族都在强盛时期,久而久之,为了中原领地,不断的发生矛盾冲突,矛盾多了,怨仇不可化解,最终爆发了大战。
那是上古时期的一场惊天动地的混战,其中的详细过程不可能有人知道,轩辕大帝秉承天命,是华夏的正统,最后力克蚩尤,将其大败。
“战败以后,蚩尤的蛮部分散成了两部,其中一部被迫朝着更远的南域迁徙,被称为古苗和九黎,另一部则朝极西处迁徙,叫做圣域。”金九牧说道:“小子,你是七门人,这些事要是不知道,就等于在七门白混了那么些年。”
“我知道。”我点点头,古苗,九黎,还有西边的人,这些往事我零零星星的听人提及过,把散碎的线索串联到一起,最后的推断和老金此刻所讲述的,完全一致。
蚩尤的残部里,古苗九黎南迁,跟当地的土著共生南域,南域虽然多山多瘴,但只要积累些经验,靠着山水存活下来,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所以时间久了,古苗九黎都安稳了下来,开始慢慢繁衍,渐渐忘记了当年的大战。但西迁的圣域选择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苦寒之地,那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不为人知,不过却能想象出来,该有多难。
这亦算是卧薪尝胆,在苦寒中难以忘记昔年战败中原的耻辱。
时光流转,到了中古舜帝统治九州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殃及天下的洪患,传说大雨下了很久,中原地区的河流泛滥,千里泽国。舜帝派鲧平息洪患,鲧没有成功,因为治水失败被处死,之后,鲧的儿子禹又被指令治水。
这是史上很有名的“大禹治水”,眼前这条延绵华夏大地的大河,亦是在大禹治水的时候,才首次出现的。
大禹治水,持续了十三年,把遍地的洪患最后一点一点的全部引入了崩裂的地缝,由此,黄河横亘中原,而大禹也因为治水的不世之功,受到了舜帝禅让,成为中古最后一位大帝。
“禹王即位,四海生平,但在盛世之下,隐有危机,危机,就潜伏在这条大河里。”金九牧指了指小村远处的大河,说道:“世人都说,禹王收九牧之金铸造九鼎,是为彰显权柄威势,实则,九鼎是禹王留下平息祸患的。”
“这个我猜得出。”我知道九鼎的来历之后,就明白九尊中古的大鼎,是用来阻挠天崩的:“那么,那九口石棺呢?”
“棺材,自然是用来葬人的。”
“葬的是什么人?”
金九牧不说话了,不知道是在回味什么,还是心里有顾虑,不肯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我。
“棺材里葬的,是所有华夏子民都不该忘记的人。”金九牧慢慢的低下头,脸上布满了无尽的伤感的萧瑟。
“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有,前段日子,七门的圣船被毁掉了,圣船崩毁的地方,蔓延出了一片白光……”
“那是天机。”金九牧摇摇头:“你可以自己去看,但我却不能说,一旦说了,天不会饶我。”
“稍给一些提示成么?”我央求道:“就给些提示。”
“老子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需要好好闭关修养,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金九牧不由分说,站起来就跑。
我没有追他,他既然不肯说,那么追上去再问也没有什么用。他可能不是有意搪塞,大河的隐秘,的确是不可触碰的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