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红叶人如其名,喜欢穿红色衣服,火一样的红,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很扎眼,让人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湖心亭本来就是个小小的亭台,四个石墩围着一张小巧精致的石桌已经占去一半空地,康红叶坐在其中一个石墩上,宽大的衣摆铺散开来,整个亭子似乎就没有旁人插脚的地儿了。
她坐得很端正,腰也挺得很直,微微侧过脸看着湖面,表情很肃穆。标准的瓜子脸,刘海细密蓬松,细眉凤目,鼻梁挺直,嘴略有些大,而且嘴角紧抿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严厉、冷漠的感觉。
这个女人不好亲近。这是冰云在看到康红叶之后的第一印象,不怎么好的印象。
“王妃要过去吗?”卉儿显然也看出康红叶的高高在上,怯声问。
冰云犹豫了一下,摇头,“还是不要了,康小姐也许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拜堂之时,夫君吐血倒下,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回忆,何况是身份尊贵的右相之女,别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
哦,那正好。卉儿松一口气,扶着冰云往回走。
结果她们才半转身,康红叶却站了起来,恭敬地道,“臣女参见寰王妃。”
她的小丫环蓝颖也赶紧行礼,“奴婢参见寰王妃!”
呃,躲不过了。
冰云无奈,回过身来微笑道,“康小姐不必多礼,是我打扰到康小姐了,不好意思。”
康红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有明显的敌意,甩了下衣袖,“王妃怎么看到臣女就走,是臣女有什么失当之处吗?”
这话说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刺。
冰云略有些尴尬,摇头道,“康小姐说笑了,你我是第一次见面,何来失当不失当之说,我只是不想打扰到康小姐而已,没有其他。”
“那是臣女多言了,王妃莫怪,”康红叶矮身施了一礼,突然换了话题,“王爷身体如何,可好些了吗?”
一说到东丹寒啸,这气氛就越发有些不对劲,冰云小心观察,也看不出康红叶是真的心如止水,还是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不管心里想什么,表面都可以如此波澜不惊。
见她只是不语,康红叶也无不悦的意思,“王妃为何不说话,是臣女没有资格过问吗?”
“哦,不不不,康小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冰云赧然,一连串的否认,“我是被康小姐风姿所折服,都有些自惭形秽了。”依她如今的丑样,说这句话倒也不是故意恶心人,何况在旁人眼里,她就只是这副样子而已,有勇气承认,也很让人佩服。
康红叶唇角一弯,似嘲讽似得意,“王妃谬赞了,就算臣女再有风姿,在王爷心中,也比不过王妃一根手指头,臣女自愧不如。”
冰云心里一惊: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王爷曾对她说过什么?“康小姐,你误会了,我——”
“臣女没有误会,”康红叶淡然一笑,“那日喜堂之上,王爷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得知王妃回来了,是吗?”
冰云呆了呆,瞬间明白康红叶是想歪了,因为真实的情况是东丹寒啸一直不肯答应这门亲事,却被母妃下药反抗不得,
喜堂之上急怒攻心,所以才会吐血。而在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她已经回来,又怎么会是为了她?
“康小姐,你是真的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冰云急急地想要解释,“王爷那天并不是为了我,他只是、只是——”
康红叶安静地站了,两只手拢在袖中,眼神清冷,等着听她解释。
冰云反倒说不下去了,暗骂自己没事找事,逛的什么花园,结果弄到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要怎么收场。
“王妃是觉得难以启齿吗,不如臣女替王妃说下去如何?”康红叶一派云淡风清,接下话去,“王爷要娶臣女,并不是喜欢,而是为了借助臣女父亲之力而已,而且烟贵妃答应臣女的父亲,会立臣女为正妃,但是王爷似乎并不与烟贵妃一心,对王妃你至死不渝,所以才会在喜堂上吐血倒下,不肯与臣女拜堂,臣女说的对吗?”
这话一入耳,不但蓝颖和卉儿大吃一惊,就连冰云也差点一跤坐倒:康小姐好强的气势,这种话她可真敢说,就不怕被降罪吗?
她的意思不就是想提醒冰云,康家跟烟贵妃母子之间就是一场交易,合则两利,分则寰王失势,右相明哲保身,怎么都不吃亏,让冰云知难而退吗?
“小姐,外面风大,不如回房去?”蓝颖胆颤心惊的,就怕寰王妃一个发怒,把自家小姐给治了罪,那就遭了。
康红叶浅浅一笑,“王妃很吃惊呢,是觉得臣女胆大包天,这种话也敢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