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用大手掌罩住她的脸,朝天顶一推,不怀好气道:“天上确实不会掉馅饼,我可不会帮你写。”说完,就勾搭着公弼、方平玩笑去了。
青桐见滔滔面无急色,就凑到她耳侧低声道:“十三殿下好像生气了。”滔滔瞥了赵曙一眼,淡淡道:“没事,呆会就好了。”青桐道:“他若不帮你抄文章,明儿夫子问起来,可怎么办?”滔滔笃定的笑道:“他会写的,他不敢。”
懿王府中重重殿门大开至内苑,白玉飞雕鸟灯高悬,庭院中花团锦簇万紫嫣红,更有奇珍异兽,琳琅不暇。因十三生辰,京城权贵纷纷上门道贺,连帝后也下旨赐礼。一时,言笑晏晏,歌舞升平。
早有一众的婢女小厮在门首处候着,见赵曙来了,忙上前恭请。王府中规矩犹甚,滔滔也不敢太过放肆,到正殿给王爷、王妃请过礼,方携着青桐入女席。
☆、第八章:可是她们欺负你!
王府韶乐司亲养了百余的戏子,擂台高筑,舞妓们穿红黛绿穿梭于上,锣鼓唢呐,奏乐之声悠悠往街头巷尾传荡。棚幕高高撑起,一溜的朱漆方桌沿着廊檐摆排开去,桌上醇酒佳肴无数,有穿戴华贵的婢女立于旁侧伺候,礼仪举止皆是不同寻常,更有几分骄纵之色。
滔滔、青桐二人坐于席首,又穿戴男衫,侍婢待她们亦比旁人恭谨,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悄声言谈。与之同席的是官家表弟刘从广家的嫡女青蘅和翰林学士王曾的孙女诗琪,皆是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如弱柳芙蓉,娇艳貌美。
青蘅比青桐大两岁,又是嫡女,行止恭谨审势,仪态万方,从不失礼于人。她瞥眼瞧着青桐一身男衫,道:“怎么不回府换了衣裳再来?”
青桐规规矩矩唤了一身姐姐,方道:“下了堂没来得及回家换。”又捡了块鹌子水晶脍放入镶边镀金的青釉莲花瓣碟碗中,拂袖递至青蘅跟前,笑道:“王府里的水晶脍比家里做得好吃,姐姐尝尝看。”
青蘅却道:“再匆忙也该换了衣衫来,如此穿戴,岂非失礼?”滔滔见青桐举着碟子在半空,脸上讪讪,不由得想要帮衬说几句,还未开口,却听旁侧的王娘子笑道:“有什么失礼的,反见得她与十三殿下亲厚。”
滔滔原未注意,此时才仔细看了看王娘子,只见她面色莹白似雪,满肩的青丝垂落至腰,簪着粉白的海棠在耳侧,眉眼弯弯,叫人很想亲近。不由得问:“王娘子在哪里上学?”诗琪颊上抹过一丝红霞,低声道:“我已经定亲了。”滔滔“哦”了一声,不好再问。
青桐终是怕姐姐生气,便有些惴惴不安。滔滔瞧得分明,悄声在她耳侧道:“我上回被王妃留在府里暂住,有几件衣裳在十三房里,你想不想换女衫?”青桐听了,连忙点头。
两人寻由退了席,穿过花园去赵曙院里。途中有几位来府里游逛的世家女,撞见二人,便道:“别过去了,那边是十三殿下的院子,外人不得入内,不如同我们一齐折回去。”
滔滔笑道:“无碍。”说着就径直往里去,那世家女中有位为首的俏丽娘子,父亲是皇帝的老师,深得圣宠,又曾被王妃亲自唤入府中参与世子妃拣选,来过懿王府数次,便着意立些威风,道:“王府规矩甚多,你们若是横冲直撞,小心惹祸。”又见她们身着男衫,以为是家中请不起先生的没落贵族,下了堂就急匆匆来参加宴会,又哂笑道:“王妃既碍着面子请你们来,就该好好守着规矩,别给家里人丢脸。”
有个只识得青桐的娘子“咦”了一声,皱眉道:“难不成庶女也能参加王府廷宴?”说完又轻声在众人跟前将青桐家世仔细诉说一番,满耳都是啧啧之声。
滔滔怒火中烧,暗自攒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即扑过去,拼个你死我活。却听青桐在耳侧宽慰道:“你别生气,她们爱说就让她们说好了,若是因她们搅了十三殿下生辰宴会,可得不偿失。”
滔滔气道:“可是她们欺负你!”
☆、第九章:只能眼瞧他将唇亲在自己的唇上
夜色早已临幕,花枝横斜深处亦悬着高高烛火,被红纱烟罩笼着,透出嫣色暗光。青桐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低声道:“这算什么,我早就习惯了。”说完,拉住滔滔衣袖,道:“咱们赶紧换衣衫去,不然都要上菜了。”
滔滔朝着世家女们一瞪,举了举手中拳头,凶狠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们。”青桐怕她按耐不住,忙半拖半架着她往内苑去。那些娘子们瞧着两人举止粗鄙,纷纷露出轻蔑之色,倒也不再计较,随意往园中闲逛而去。
赵曙院里的人不敢怠慢滔滔,忙侍奉巾栉、妆匛等物替两人盥洗更衣。赵曙在前厅寒暄喝了酒,恰巧回院里稍憩,也未带着下人,静静儿绕过长廊,直往寝殿去。
掀了帘进去,才见两人在里头穿衣。侍婢们也未料到殿下会此时回来,也是吓了一跳,忙躬身请安。青桐从未在男子面前宽衣,虽然内衫已然穿戴齐整,亦是尖叫着连忙躲到帘幕后头去。滔滔倒是镇定,轻巧着系着腰间锦带,朝背过身去的赵曙道:“你不在前头招呼,怎么反跑到屋里来了?”
赵曙亦有些尴尬,沉声道:“喝了酒,有些累了,回来洗把脸。”滔滔披上月白印靛青小团花纹褙子,朝十三道:“你过来,给我描点眉。”
赵曙哦了一声,许是微醉着酒,有些失魂落魄。他持着墨笔,拂过袍袖,正要落笔,却见滔滔闭着眼朝自己微微倾身。她刚刚施过胭脂,脸上白润红粉,梳着双髻,簪着两朵半开的蔷薇,从鬓上垂下两缕青丝垂至胸前,红唇微抿,面若芙蓉。
有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似有慑人的力量,他情不自禁朝她贴脸上去。她也似觉察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却已然来不及了,只能眼瞧他将唇亲在自己的唇上。
温润潮湿的触感席卷而来,两人脑中皆是白茫茫一片,有些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