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七山重水复(十九)
梁明远讪讪一笑,然后说道:“这跳棋,我是玩不过你的——”
“你,你的脑子不会输给我;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我,我搭桥的水平不够;输,也是正常的——”
“是啊,有时候,你总想着拆桥,不想让对方过;其实,有时候,桥搭在那儿,对双方都有好处——”何海娟兴致勃勃的说起棋理来。
梁明远淡淡一笑:这道理,我也懂;不过,有时候,我就喜欢看到,对方有一两颗棋子,孤零零的落在后面,只能一步一挪——
轻轻地拧了对方一下后,何海娟笑道:“没有桥,你也走不了——”
“是啊,有时候,就变成比谁更慢了——”
“那,以后就改成,谁慢谁赢?”
“下跳棋,我很少去想谁输谁赢,我只觉得好玩。”
“哦,你的境界,也是够高的了。”何海娟打趣道。
说笑片刻后,何海娟这样问道:“明远,再来几盘?”
望了望透进窗里那西斜的阳光,梁明远微微一笑:“也差不多了,这样吧,我们现在先小休一下,再过一段时间,天快黑的时候,就到外面吃晚饭,饭后再随意走走?”
“嗯,就这样——”何海娟说着,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在沙发的另一侧,梁明远虽然也紧紧闭着双眼,脑子却不曾停下来:要说脑子,我应该不会输给她。只是,奇怪的是,一连下了好几盘,我居然没能赢下其中的任何一局!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说到底,似乎是我对跳棋兴趣不大,继而缺少精益求精、力争胜利的精神。对于我的屡战屡败,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下棋,最大的乐趣,其实就在于棋逢对手。由于我达不到她那样的高度,赢了几局后,她也就意兴索然了。当然,对我来说,一时半会之间,棋艺要上一个台阶,也不太现实。于是,下跳棋这件事,也就只好到此为止了。
哦,刚才徐丽送跳棋上来,尽管隔了几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那么,现在,她在想什么呢?大概,是为“海娟姐”感到欣慰和高兴吧?这样说来,倒应该带一些喜糖上来,让她分享一下。哦,此番故地重游,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
哦,今晚到哪儿去呢?到文化宫里的那个舞厅里跳舞吗?不去了吧?在舞厅里,何海娟精神抖擞,几曲下来,我倒是有点吃不消了。本来,既然两人因跳舞而认识,此番重游旧地,是应该再去重温一下旧梦的。过河拆桥?!在内心深处,这样的心理,不知几人能免?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并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跟别的男人跳舞。当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何海娟也不喜欢跟陌生人共舞。在跳舞方面,两人的配合,还是很默契
的。
不去跳舞,大概就只能去散步了。散步也好,随意走走,不用去听什么节拍。哦,万志富与宋娟,此时此刻,不知还在不在宜山。他们大概没有想到,那些悄悄话,会让另外的人听到吧?哦,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会遇见宋姐吗?那天清晨,宋姐不辞而别,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宋娟的情结解开了;宋姐的心结,能不能解开呢?如果泉下有知,她的那一位,恐怕也不希望她过着古佛青灯、郁郁寡欢的生活吧?人们常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如果真的没有事情做,心里没有寄托,就会空荡荡的,穷极无聊了。于是,我,我时常会想起那部《长生诀》来。人生,其实只是一个寻找的过程。大限到来之际,谁又能带走什么呢?该看淡的,终究还是要看淡的。从这个角度看,《红楼梦》里的那几句诗: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宴终散场。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倒是说得再深刻、高明不过的了!没事做,人太无聊;过于执迷,人又太累:这其中的奥妙与玄机,是该好好掂量一番的了。如今已是十月份,这一年所剩下的,其实已不足一百天。时间啊,你的脚步,究竟在哪儿呢?什么时候,你才能放慢自己的脚步呢?秋天里,白昼慢慢变短,那太阳,斜斜的挂在西南的天边,画出的弧线——想到这儿,一阵倦意涌了上来,于是,还不曾去看一看那西沉的太阳,他就步入了梦乡。
醒过来的时候,室内的电灯,已经亮起来了。
看到对方醒来后,何海娟这样说道:“明远,今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春花秋月,此生何求?
微微一笑后,梁明远这样说道:“也没什么安排,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随意走走?”
点了点头后,何海娟这样说道:“晚饭后,还过桥吗?”
起身向门口走去之时,梁明远这样说道:“不过了,在南边走走——”
“为什么不到桥的那一边去呢?”何海娟边走边问道。
“前两天在桥北,今晚在桥南。”
“嗯,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一边有铁路——”
“你,你想到铁路边看火车?”
“看不看火车都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南边也蛮不错的——”
“是啊,南边的小路上,浪漫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