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阳光斜斜打在杨柳院的琉璃瓦上,沈青梨捧着雨过天青色的茶盏,看柳姨娘用银簪子拨弄着鎏金香炉里的檀香灰。
“这调香也是一门学问,那些大家夫人在闺中时,就会有专门的嬷嬷教她们调香、插花等风雅之事。
我虽出身贫贱,但入了国公府这么多年,在调香上也有了些许心得……”
不等柳姨娘与沈青梨细说调香之事,忽听得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得了了!”
只见朱樱提着裙摆冲进来,喘着气,眼睛亮得惊人,“西院那边打起来啦!
苏姨娘把四少夫人准备的避子汤泼了,四少夫人叫了四个粗使婆子去按她,结果全被撂倒在地!”
柳姨娘惊愕,手中的银簪都“当啷“落在香案上:“竟有这事?”
沈青梨也没想到时隔没多久,四房那边竟然又起了幺蛾子。
“后来呢?”
她放下茶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绣的缠枝莲纹,目露关切。
“最后还是四少夫人亲自带了两个小厮进去,用麻绳捆了苏姨娘的手脚才灌下去。”
朱樱绘声绘色地比划,“姨娘,表姑娘,你们是没瞧见,那瓷碗都被苏姨娘咬碎了,碎瓷片子混着汤药往下淌,跟见了血似的……”
柳姨娘蹙眉,“这也太不像话了,这崔氏好歹也是高门出来的贵女,如何这般跋扈嚣张,这等做派,与市井里那些无礼泼妇有何区别?”
“可不是嘛!”
朱樱附和道:“那动静不小,好多丫鬟婆子都去瞧热闹了,私底下都拿四房的妻妾相争说事呢。”
柳姨娘虽是妾侍,但按照辈分来算,也是四郎君的长辈。
如今听说四房院里乱成这样,她也觉着看不过眼,咋舌道:“四郎君也是倒霉,当初他是坚决不肯娶崔氏女的,都是被国公爷和夫人压着娶了。”
“也不知如今四房这般乱,夫人心中作何感想。”
反正日后她的六郎君长大了,她选儿媳妇不求门第高,只求温雅贤淑,踏实守礼,若是能与儿子情投意合,那便是锦上添花,好上加好了。
沈青梨听着朱樱的禀报,却是注意到另一件事。
她蹙眉看向朱樱:“你说苏姨娘能挣开四个婆子?”
她记得苏婉清不过是个山野采药女,弱质纤纤,怎会有这般力气?
“可不是!”
朱樱压低声音,“听西院洒扫的春杏说,苏姨娘被按在榻上时,一个鹞子翻身就把后院的刘二婶子甩到梁柱上,那老腰当场就折了。”
柳姨娘倒吸一口冷气,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案几上叮当作响:“这哪里是纳妾,分明是请了尊罗刹进门!”
沈青梨也吃了一惊。
突然想起端午那回,苏婉清也是一人就砸晕了那个壮汉地痞,还有前些时日,杜鹃往自已身上泼茶时苏婉清的眼神。
那样锐利阴寒的目光,绝非普通妾室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