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一声低喝,那少年乞丐顿时一阵惊惶。只不过,这慌张也只是转瞬即逝,便看到他忽然满脸嘻笑,也是压低声音,涎脸说道:
“哎呀大人,您真是法眼如炬,什么都骗不了您!”
“其实,小的也只是有几个盗墓的朋友;这戒指,不瞒大人说,虽然是个宝物,但却是那几个朋友从一个古墓中捡来。我想大人您这会儿也不会计较……”
“……”
听得机灵少年这坦白话儿,那识人甚明的周大使一阵沉吟。过得片刻,那个等他答话的少年,却听得他突然大叫起来:
“哇呀呀你这厮着实可恶!”
听得他突然叫唤,那少年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正要设法开溜之时,却见眼前这胖乎乎的周大使高声叫道:
“好你这小无赖!这样小小戒指居然开口要我五十两纹银,还要加上我身上这条绸长袍!”
“呃……”
忽见他满口谵语,褴褛少年正是莫名其妙。正在愣怔工夫,就见这位周昉周大人已飞奔回堂,从珍宝局堂中自己的钱匣内,取来一包银子递给少年;然后,竟真个动手脱起身上长袍来。
正不知所以时,少年却见这周大使逼到近前,恶狠狠低声威吓一声:
“小子,让你拿着就拿着!”
然后便将月白轻绸袍一股脑儿塞到少年手中。
见到他这样如若疯痴的举动,那献宝少年一时也不敢细究;等溜出几条街之后,他才想明白其中奥妙:
原来这小吏一番做作,无非只为二字:“媚上”。
“哈!他这一番苦心,倒成全了我!”
手里掂着沉甸甸的银袋,这少年忍不住哈哈大笑。
自然,这个先当乞丐后当盗墓贼的机灵少年,便是天下第一正教道门的堂主,张醒言。而那枚戒指……
当他再手牵琼肜之时,他那只原本带着暗色冥戒的左手中指,现已是空空如也。
于是,只不过一两天之后,那些与太守相熟的官员,便通过各种渠道知道,白太守他,疯了。
这惊人消息,最初是从一位太守心腹下人那儿得来。据说,也不知怎地,白太守前天忽然就似白日遇鬼,满嘴疯话,两眼痴呆,然后就渐渐没了生气,便似三魂去了二魂,整日如同木雕泥塑,再也理不得政事。
听得这古怪事体,知情人中自然是议论纷纷。因为,那白世俊有诸多道人羽士保护,如何会轻易被鬼魇?这世间,哪还有这么强大的鬼灵!
说不定……这一切只不过是托辞罢了。
于是,联系到先前蝗灾,渐渐这郁林郡中各处便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暂不提州府中善后之事,再说醒言,现在他却正在一处山崖阴影中,接受一位两三丈高的巨灵恶神诚恳的道歉:
“主人,抱歉,这次都怪老宵自作主张,下次一定不会!”
“下回,我一定会先跟主人打听清楚,到底要那人几成生、几成死。”
“呃……”
大约三天之后,正当醒言带着琼肜雪宜,在一片陌路烟尘中迤逦行到一处渡口时,却忽然听到身后彷佛有人呼唤:
“张施主,请留步!”
醒言闻声,回头一看,却见到有一个道人正从远处大步奔来。
等他走到近前,醒言认出这道士,正是先前水云庄中与他一番交手的青云道人。
明白前因后果后再见到这位青云道长,醒言便有些不好意思。正待他要开口道歉,却忽见青云道人稽首深深一揖,竟是对自己行了个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