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乔的瞳孔一缩,这小动作让他心上一窒,急切道:“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完好吗?”
“我……”他真是难以启齿啊,但是抓着她的手不放,手心里都是汗,可见有多么的紧张:“我……佟诗穗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所以她一定要死。”
蕊乔第一次听说其间内情,诧异的张了张嘴。
皇帝继续道:“我……我是故意让赵美人偷听到了芸秀和我说的话,借赵美人的手除掉了佟诗穗,我承认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原本想落你一个监察不利的罪名,皇后不在,你就会来求我。我会想办法让你嫁给我。可是我……我不知道她找的那个人是蔻珠。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真的,我向天发誓,若是我骗你,我不得好死,蔻珠再不济,我都会顾念在你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只要她不来招惹你,我轻易是不会动她的。”
“可我万万没料到的是,芸舒来告诉我的时候,蔻珠已经先一步给佟诗穗下了毒,我虽是震怒,冷静下来之后一想也生了私心,因为她是你妹子,你若是受了牵连,我……”说到这里,他垂下了头,“于我也有益处,我便可以堂而皇之的用早就想好的借口把你留在我身边了。”
至于这个借口是什么,不用他说,她而今再清楚不过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等蕊乔开口又道,“我知道,你想出宫去,想过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曾经也以为我可以大度到放你自由,可是当我听人回话说你要出去嫁人的时候,五哥觉得天都要塌了,就当是五哥自私吧,五哥不想你嫁给别人,一点都不想,不想你和别的男人好,不想你为别的男人生孩子。也许把你留在宫里是生生折断了你的翅膀,可是五哥一个人很寂寞,这张龙椅不是我要的,我被卷进来,肩上担着李覃世世代代的责任,我逃不掉,甚至不能像从前那样和你偷偷溜出府去玩儿,所以我只有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这是我的私心。因此当我知道事情脱离了我的控制之后,我就干脆静观其变了。谁知道蔻珠给人下了毒以后她有一堆的人可以栽赃,偏偏谁也不赖,就赖上你了。这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困住你的机会。你险些为此丢了性命,你定然是害怕的,我知道你可能会怪我,怪我设了一个局,把你诓进来,可是也请你原谅我,因为五哥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说了这许多,雪花乱舞,滴落在他脸上,被他的体温融化,像覆了一层薄薄的水。他的胸膛起伏,如同等待结案的犯人,等她宣判。
蕊乔静默了一阵子,她觉得他们之间隔了这长长的七年,要说是误会造成的其实并不尽然,应该是孩子意气,没谁肯先低头,造成他们白白浪费了许多光阴,可这也许正是上苍的用意,至少七年前的她假如那时候就站在他的身边,也许不仅会给自己惹麻烦,更会给他惹麻烦。时至今日,反倒像是歪打正着了。
她心上有慨叹,有感动,也有伤怀和落寞……千头万绪,复杂的很,所以竟‘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笑的时候眼角有泪簌簌滑落。
她说:“五哥,你还说我不聪明,其实你又笨又傻。”
“是吗……”坦白说,此刻他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蕊乔用手掌心覆盖住他的半张脸,指尖静静描摹着他的轮廓,眼睛,鼻子,嘴巴……极是眷恋的样子,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说道:“五哥,你说你一个人寂寞,宫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可你怎么不想一想,当年战乱的时候,不论是你还是三哥,你们都一早替我做好了假身份让我等战事平息了以后可以隐居,我又为什么没走呢?我为什么没有离开你,反而选择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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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可我……”皇帝欲言又止,“我是预备要与你厮守一生的,蕊乔,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蕊乔不假思索的点头。乐文 ;小说
“那就让我们把话摊开来都说清楚吧。”皇帝有些挣扎的看着她,“在此之前我真是踌躇了许久是否要告诉你,我怕我告诉你,你知道了我的私心就再也不肯原谅我了,可是孩子没了以后,我想了很多,我想我们以后的数十年都要一起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想瞒你一丝一毫,哪怕是我做错的地方,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也想让你知道,至于你是生我的气也好,恨我也好,你都有这个资格。”
蕊乔的眼眶湿润,沉吟半晌后似下了决心一般,重重一点头。
皇帝转头看向城外熙熙攘攘的市集,感慨道:“你说,倘若我们一直不长大该有多好?一直都是小时候的样子,这样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没有那么多的算计,没有那么多的陷阱和险恶用心,三哥会带着我瞒过仆从偷溜出去玩,你姐姐也会和我们一起。那时候真快乐啊,那时候的琴绘姐姐真好。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在朱雀大街上的龙记吃过刀削面,我在你碗里偷偷加了很多辣椒,把你辣的嘴唇都肿了。”
皇帝仿佛陷入回忆一般,滔滔不绝。而蕊乔却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可是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傅琴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吧?”皇帝的话锋一转,看着垂首不语的蕊乔,撕开了这层遮羞布,“琴绘姐姐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善良的姐姐,她凡事都要争个第一,有时候为了一些不必要的虚名,她甚至可以伤害你,你其实心里都清楚,你只是把她往好的方面去想,因为那是你的堂姐,你不愿意去揣测她设计你的心理,更何况她死了这么多年,也许在你的记忆里,她早已经被美化成了最好的样子。但我们心底里都清楚,如果不是她,太子哥哥不会死,二哥,三哥,四哥,六弟都不会死,他们虽然各自有自身的业障,但一切罪恶的根源,是你的姐姐,傅琴绘。她将太子哥哥和三哥玩弄于股掌之间,挑起了一场六王夺嫡的战争。”
说到这里,蕊乔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事隔多年,她不想再提起当年的事了,可有时候午夜梦回,还是会想起被关在天牢里的无辜爷娘,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只为着一个姓氏,为着琴绘姐姐日益膨胀的野心无法得到满足,使得整个傅家如同一棵被推倒的参天大树,瞬间就被连根拔起了。
都是琴绘姐姐害的——那段被罚困在掖庭的日子,冷的脚上都是冻疮,西风呼呼地从纸糊的窗户里灌进来,她冻得难以入睡的日子,即便她刻意不去想,脑中也总会时不时的冒出这句抱怨,就像雨后萌芽的种子,怎么都掐不断。
她知道,皇帝说的都对。
事情还是要回到那一年的秋狝,一朵御衣黄艳压群芳,使得太子妃在斗花盛典上赢了傅琴绘,想必琴绘始终耿耿于怀,又或许是她就不再满足于现状,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和借口而已。总之那一天,她回去以后便立刻以向太子妃讨教侍花经验之名,到太子妃的帐子里饮茶,期间故意打翻了茶水,弄的自己一身狼狈。
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刘氏不疑有他,赶紧命人去取了新衣裳来,同时引傅琴绘到内间去替换,然而就在此时,与琴绘一早串通好的蔻珠带着傅夫人到访,太子妃外出迎接,又被傅夫人盛情邀去了他们那里,只留下一个婢子在帐子外看守。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太子从外出狩猎回来了,太子一向是个毛躁的性子,回来也不问妻子是否在里面,一个劲的往里冲,侍女只来得及‘啊呀’一声,太子已经直冲到了屏风内,只见傅琴绘将将除下了外衫,缓缓转过身来,被茶水淋湿的肚兜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躯。太子当场就怔住了。
琴绘‘啊’的一声惊呼,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