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心里不由替蕊乔难过了一把,却又不能说什么,送走了海大寿,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并吩咐合欢殿上下一应的封锁消息,关于皇帝选秀的事谁都不许和蕊乔提,若是谁泄露了消息,直接发配去掖庭。
一时间,合欢殿每个人的嘴巴都锁得严,就连日日前来为蕊乔请脉送药的孙太医都保持缄默,绝口不提,孙太医本就不是多嘴的人,平时来都是和蕊乔说药理上的事,何时饮药,有何忌宜等等……终于有一天,替蕊乔把完脉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事隔半月,其实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了,但依旧羸弱不堪,与娘娘的心结有很大的关系,臣可能多嘴多事,但还是希望娘娘您勿要再在往事上流连,须知天大的病,微臣都敢给娘娘打包票,想出解决之道来,唯独这心事,微臣着实是无能为力,眼看着娘娘日渐消瘦,岂不是白费了微臣的一番心思,也徒叫陛下伤心?”
前一段日子暑意正盛,合欢殿四处打开了窗户,眼下秋日渐进,几扇窗棂都掩了起来,唯余一扇半开半阖,有秋日独有的萧瑟意味零零星星的传了进来。
蕊乔幽幽道:“陛下也会伤心吗?”
孙太医发自肺腑道:“微臣这辈子未曾见过陛下这样伤心,娘娘况且可以哭一场,陛下九五之尊,却是不能。”说到这里打住,“微臣今日的话确实有些多余,请娘娘勿要见怪。”
蕊乔收回手,寡淡着一张脸,眸子却是温和动人:“自蕊乔身居合欢殿以来,孙太医时不时的帮衬,故而孙太医在本宫处大可以不必如此拘谨。说到这件事,本宫还要多谢孙太医,若不是太医您施以妙手,本宫的这条命只怕是要折在别人的手里。而不是如现下这般,还能弃卒保车,留下一条命来苟延残喘。”
她这话说得讥讽,不过并不是针对孙太医,而是皇帝。
孙太医岂会听不懂?但他不敢听懂,只得背起药箱,躬身道:“微臣不敢居功,微臣告退,请娘娘好生歇养。”
孙兆临走后,蕊乔独自踱到窗前,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秋雨,一连数日来都是如此,雾蒙蒙灰黑的天,望不见一丝曙光,她感到一股水汽扑面而来,仿佛随时随地要将她溺毙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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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之后,太后回到永寿宫也仍是长吁短叹的,乃至五更时分,都还在榻上翻来覆去。超快稳定更新小说;
芬箬悄悄地回来了,太后便起身道:“不是让你留在那里照应?”
芬箬回道:“太后的心意奴婢知道,如贵人也知道,只是人太多总归不好,奴婢在那里怕扰了如贵人休息,且奴婢看她那样子,委实可怜,似受了很大的刺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一下子垮掉了,奴婢实在是不忍看,七个月大的孩子啊,说没就没了,眼看着就快要临盆的。”
太后干脆让芬箬点上灯,靠在那里兀自发呆,眼圈儿也有点发红。
芬箬一见立时道:“都怪奴婢的不是,不该提这些。”
“哪里关你的事。”太后幽幽道,“哀家也是没那个命,当年……也是七个月吧,没能保住那孩子,打下来的时候都成形了,她们不让哀家看,哀家偏要看,是个男孩儿,因着不够月份,瘦瘦小小的,但是像足了先帝,否则等他长大了,该是多健康的一个小皇子啊!那之后,哀家每每看着泰儿和巽儿,心里总想着要是能有一个孩子就好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哪怕像巽儿那么调皮也没关系。”
“所以无论五殿下做了什么事,太后也总是纵容他。”芬箬俯身过去为太后掖了掖被子。
太后叹息一声:“这宫里的大人们斗来斗去,最无辜的从来就是这些孩子了。”说到这里,太后像是想起什么,恨声道,“那老贱人现在可还在延禧宫?”
“在呢。”芬箬回道,“主子您一日不叫她死,奴婢便一直看好她不许她死。”
“好。”太后咬牙道,“哀家就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哀家坐在她的位置上受这天下臣民的朝拜,她害死我的孩子,活该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哈哈哈哈哈。”太后一阵狂笑,“活该她无子送终。”
由于这一日太后睡得晚,次日便免了大家的请安,且一连免了三日,主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气氛也欢愉不起来,太后懒得看她们一个个虚持着一张笑脸到她这里来说些有的没得。
蓉玉是除了芬箬以外,永寿宫里比较得力的一个,虽则和蓉馨是同一班里的,人却是更稳重和老实一些,谁知这一日当差时竟鬼使神差的走神了,失手跌了一只海棠盅盖,太后没有怪罪,只是难免诧异,正要问缘由,蓉玉忙跪下来请罪:“太后,奴婢有一事禀报,奴婢拿不定主意,又不敢擅自瞒过了去,唯有请太后的意思了。”
太后狐疑的望着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可是为了这事斟酌?”
蓉玉点头,继而环顾了一下四周,从兜里掏出一块层层叠叠包了几重的帕子,在太后眼前稍微那么一个抖落,很快又收了起来,道:“太后,此乃赵美人自缢死的时候留下的,吩咐奴婢一定要在她死后呈给太后您过目,可是此等污秽事物,奴婢……奴婢……唉,且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该不该这么做,可若是不来回禀了太后,奴婢心里就跟骗了太后似的。”
太后方才虽只是粗略看了一眼,但已经足够清楚了,她淡淡道:“你做的很好。”
“你拿过来,给哀家仔细瞧瞧。”
蓉玉只得把染了几绺鲜血的白布条隔着一定的距离又拿出来给太后看。
约莫只有那么几眼的功夫,太后看的简直要气晕过去,赵美人临死前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但是太后仍旧道:“那赵氏什么意思?死到临头了还要作怪?她以为她咬破了指头还是随便朝白布上喷几口血哀家就会相信她?哀家当真就如此好骗?”说着,转头对芬箬道,“你去找几个懂验身的嬷嬷来,叫她们细细的分辨这上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芬箬瞥了一眼,退下去张罗人来查验,没多久三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一起到了,她们三人以往都是负责宫里皇帝选秀验查秀女是否处子之身的,于此道十分之熟稔,围着那块布条看了一下,皆道:“回禀太后,此乃一女子的处子之血不会有错,因人血亦或葵水与处子破身之血颜色并不相同,且这血并不太多,奴婢们……以为应该不会有错。”
太后身子一歪,气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芬箬忙上前扶住她,太后挥了挥手,几个嬷嬷会意,悄声退了下去。
太后吸了口气道:“好啊,合着赵氏都送进宫来那么久了死到临头竟然还是个处子,皇帝压根没碰过她,难怪她怨恨至厮!芬箬,你陪着哀家过一次未央宫,哀家要亲自问个清楚明白。”
芬箬担心太后的身体,忙道:“主子,不若让万岁爷过来就是了。”
太后摇头:“他而今主意大了,哀家哪里还管的住他?都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唱出这一场好戏,哀家得亲自问问他,他究竟将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芬箬叹了口气,赶忙出去安排步撵,御花园里的石榴花开的艳,远远望去,一簇簇的红裹住假山峦石,像往上面抹了血,太后直觉得札眼,一再的催促,步撵很快停在了未央宫的门前。
此时,皇帝正在内殿里和孙兆临说话,他一夜未阖眼,从合欢殿出来就径直去上朝,下了朝就将孙兆临召来,召来了又良久的不说话,孙兆临也不敢催促他,只合身候着。
好半晌,皇帝才道:“孙卿,朕问你,你如实回答朕,那孩子……可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