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以廉究竟有情吗?
魏北悠问自己的这双眼睛。
院子里围了一大群人,都不敢说话,只等着屋里的结果。梁云秀也到了,幸灾乐祸地看着魏北悠,吐出的话全是尖酸刻薄。
越氏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魏北悠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神色平淡,不言不语。一下子眼泪就涌了出来,上去一把抱住魏北悠,越氏一声声地哽咽着。
她什么都不说,却让魏北悠心下安定了一些。魏北悠就怕越氏着急反而落下病来,只要能发泄出来,就是这样带着委屈和愧疚的泪水也是好的。
将越氏紧紧地揽住了,魏北悠才觉得人世间还是有温情在的。只要抱着自己的这个人在,一切都值得了。
轻轻替越氏拭泪,一抬眼正对上春阳点头示意,魏北悠用光滑的小脸轻轻蹭了蹭越氏的脸,笑了起来,“娘亲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更何况,有的好戏,是要笑着看的。
“我的孙儿没事吧?我的孙儿呢?”魏老夫人焦急的声音在院外响起,伴随着珍姑不间断地担忧,“老夫人,您慢点,慢点儿”。
“我的孙儿都可能没了,我怎么能慢!”魏老夫人厉声呵斥。
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近,许多人簇拥着魏老夫人进门来。魏老夫人罕见地衣冠不整,额际冒汗,气喘吁吁地全没了一品诰命的风范,她像个真正的奶奶那样,担忧着孙儿的安危。
目光落到魏老夫人身边的那个人影时,魏北悠心头却是微微的悲凉。灏哥哥,听着老夫人这么说,你恭敬的面孔下又是什么样的心思呢?
谁说世间本无事。世间的事太多了,即使是宁静的湖面底下,也有激流的暗涌。
第23章 我泊兮其未兆
老大夫退了出来,但见择书把老大夫一路送出门外,路过魏北悠的时候,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样擦肩而过了。
魏北悠知道,刘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一茬,是因为刘姨娘从没想过试探魏北悠在魏以廉心中的地位。魏家嫡二小姐不受宠爱,几乎要路人皆知了。
但今生,至少在某种程度上,魏北悠的变化让刘姨娘害怕了。
“大夫人,二夫人,二小姐,大爷唤你们进去。”择书站在房门前说。
梁云秀甩着袖子进门去了,那扭动的身影里总带着一丝得意。二房不受宠爱重视,因而但凡大房有个什么风雨,她总是喜闻乐见的。
魏北悠扶着越氏,一步步地走进去。越氏冷静下来的眼神让魏北悠有一些害怕,又有一些担心。她平静的颜色似乎在告诉魏北悠,她悟了。魏家的一切,魏以廉的所作所为,让她悟了。
那或许是魏北悠需要的,但不是魏北悠所希望的。
刘姨娘靠在床栏上,形容憔悴。魏北泠趴在她边上,手握着刘姨娘的手,紧紧的,双眼肿得像是核桃一样,那狭窄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却全是冷意。
魏以廉和魏老夫人坐在榻上两边,都是脸色沉沉,眉目间隐者即将倾泻而出的雷霆之怒。
魏北悠和越氏刚刚站定,一个杯子就狠狠地掷到越氏的脚边,啪的碎裂声叫人心颤颤巍巍地一凉。茶水流了一地,魏北悠扶着越氏退了一步。
这一退更激怒了魏以廉,他猛地一拍小几,瞪着魏北悠严厉地吼道:“本以为你这三四个月性子有所改变,没想到都是做给人看的!你以为让刘姨娘小产,这家里就你独大了么?你以为偷偷地把刘姨娘叫到花园里行事,别人就不知道了么?!你以为所有人都没有你聪明,你当我死了么?!枉你还是大家出身,竟然如此善妒,可真是叫我大开了眼界!”
魏北悠心中一缩一痛,下意识地看向越氏,只见她身子猛地一颤。魏北悠胸口酸疼,她本还疑惑是谁通知了娘亲,原来……是他!
这样的机会对魏以廉来说,可不是天降甘霖了吧?魏北悠犯错,那便只骂魏北悠,牵扯到珍贵的魏府子嗣,纵是越府也不能把手伸得太长,就是这样含沙射影地带上越氏,也没有谁可以反驳吧。
“大爷,你……你莫怪二小姐,她还小,那里懂这些?”刘姨娘那边柔声劝道,话语间带了丝哭音。
“她不懂,自然有人教她懂!”魏以廉气得颤抖,一双眯起的眼睛从越氏身上划过去,停在了春阳的身上,厉色一瞬间达到几乎可以灼伤人的程度。“她身边的人,不都是很有见识的吗?”
魏北悠往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越氏往身后一拦。越氏微微一笑,脸上满是怜悯,“大爷只说责怪妾身善妒,耍那阴谋诡计罢了,何必指责九岁的孩子和一群不懂事的下人?”她笑容有些奇异,话音刚落竟然伴随着一声晴天霹雳,把屋子里每个人都炸了一跳,皆惶惶然地往头顶上看。
魏以廉一下子也像是失了声,反倒是梁云秀迅速反应过来,捻着发梢,嗤笑一声道:“瞧这天,好像要下雨了呢。也不知谁得罪了老天爷,哎,说来说去总要有个交代,难不成还能是刘姨娘自己把自己摔在地上的?”
“梁氏!”魏老夫人一声严喝,狠厉的目光扫过来,梁云秀不敢争锋,撇了撇嘴低下了头。
“静萱,你莫要瞎想,大爷从娶你进门,一直尊你敬你,何曾指责过你?”魏老夫人安抚着越氏的温和态度,叫屋里所有人都有些惊讶。
唯有魏北悠暗暗勾了嘴角,到底还是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