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快乐。”
“谢谢。”
他说:“我待会儿给我们俩端咖啡过来。”
“好。”
尼克闭上了眼睛,马上又睡着了。
爱丽丝把手枕在脑后,思索着她的梦境。多米尼克也露面了,因为她昨天在IGA(2)超级市场看到他了。他当时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一包牙线,仿佛他的身家性命都取决于这包牙线。她感觉到他可能已经先看到她了,但是没有心情装模作样地跟她过于热情地打招呼,同时假装彼此不会觉得尴尬。因此,她乖乖地逃到了货架的另一端。
她竟然认真地考虑过和他一起过一辈子,现在想想真是奇怪。(他已经结婚了,娶了一位学生的家长;他大概对爱丽丝也是同样的看法吧。)
麦迪逊最近问了很多关于爱丽丝和尼克分居那一年的事情。
“如果当初你没有失忆,你觉得你和爸还会复合吗?”就在昨天,她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一想到他们在那一年让孩子受的罪,爱丽丝就内疚不已。她和尼克当时年轻气盛,把自己的感受看得太重要、太惊天动地了。
“你觉得我们毁了你吗?”她焦虑地问麦迪逊。
“妈,你没必要紧张。”麦迪逊世故地叹了口气。
如果她当初没有失忆,他们还会复合吗?
会。不,很可能不会。
她想起了那年夏天的那个炎热的午后。当时,弗朗西斯卡才出生几个月。尼克路过她家,进来归还汤姆落在他车上的书包。孩子们正在后院的游泳池里玩耍。爱丽丝、多米尼克和尼克站在前院的草坪上,回想起自己小时候每到夏天,就会在前院的草坪上玩洒水器——那个年代还没有限水。爱丽丝和多米尼克站在一起,尼克站在离他们稍远一点的地方。
聊着聊着,爱丽丝和尼克就开始跟多米尼克描述,他们是如何在四十度的大热天给前阳台上漆的。那简直是一场灾难。油漆干得太快;它全部开裂,剥落了。
“那一天你心情特别糟糕,”尼克对爱丽丝说,“一边跺着脚到处走,一边责备我。”他模仿她跺脚的样子。
爱丽丝推了他一把。“你不也是心情很差。”
“我朝你身上倒了一桶水,好让你冷静下来。”
“然后我把油漆罐朝你扔过去,你一下子就疯了,追着我跑,看上去像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3)。”
想起这件事,他们大笑起来,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每当两人的目光相遇时,他们就会笑得更厉害。
多米尼克不自在地微笑道:“估计你们当时也没有办法。”
这让他们笑得更厉害了。
等两人终于止住笑,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时,草坪上的影子已经渐渐拉长,爱丽丝发现自己正站在尼克旁边,而多米尼克则站开了,仿佛她和尼克是这家的主人,而多米尼克只是访客。
她看着多米尼克,发现他目光呆滞,神色黯然。他们都明白了。也许在过去几个月里,他们一直都心知肚明。
三个星期后,尼克搬回来了。
有趣的是,尼克甚至不记得在草坪上的那一刻。他觉得是她想象出来的。对他来说,决定性的一刻是在麦迪逊的演讲比赛上。
“当时,你回过头看着我。我看到你的眼神,心里就想,没错,她想要我回去。”
爱丽丝对此一点也不记得了。
“你在想什么呢?”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尼克站在床脚,低头看着她。“你怎么脸色突然这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