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又蠕,略微艰涩地道:“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不过,现下已由不得他了。
“你不急,旁人都替你着急了。只怕到时候乱点鸳鸯谱,把一堆姑娘往你怀里送,也有得你受的了。”唉唉唉,她这算是“出言恫吓”吧?他究竟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喜爱她呀?
“击玉。”他一唤,突然反握住她的手。
教他沉肃的眉眼和语气吓了一跳,杜击玉微微一怔,下意识轻应着。“什么事……”
唇瓣真的太干涩了,刀恩海抿了再抿,仍滋润不了。沉吟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又道:“我娘亲在去年久、不小心感染风寒,跟着生了一场大病。”
“那刀伯母现下好些了吗?”她问得真切,水眸流泄出关怀。
刀恩海颔首。“已转好许多,但大夫仍交代了,要小心照看,不可马虎。只是……病过一场后,娘亲的身子骨确实已大不如前。”
老人家是这样的,原本健健朗朗、没病没痛的,可就突然来这么一下,莫名其妙便垮了,想回复到以往的状态便十分不易。杜击玉咬咬软唇,有些难过地望着他,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什么安慰话才好。
反握她小手的力劲太重了些,教她微微泛疼,可她也不出声,就任由着他。
四目相凝了一阵后,刀恩海接着说道:“娘亲说,她有个心愿,希望有人成全她。”
“刀伯母把那个愿望说与你听了吗?”她摇了摇他的大掌,美脸儿率真且诚挚。“若我帮得上忙,你告诉我。”
“击玉……”低嗓又唤。
“嗯?”
“你帮得上忙的。”
“当真?”她眨动着发亮的眸子。
“嗯……”刚峻脸胧刷过一抹奇异颜色,快得无法捕捉,没头没脑地,他忽地丢出一句话。“你还记得那些话吗?”
啥儿?“……哪些话?”杜击玉两道柳眉儿迷惑地挑起。
刀恩海的嘴角又抿,似乎有些紧张,再启唇时,声音如粗砾磨地般干涩。
“那一年在『刀家五虎门』,你受了伤躺在床榻上时曾提过……往后,我要有事你能帮得上忙,一定、一定要告诉你……”
是了。那是她那个“一定、一定”的约定。
她当然记得。
“你想到可以让我帮上忙的事儿了吗?”她笑了,甜甜软软的,觉得自个儿原来还有那么一点用处。真好。
她笑意不减地问:“恩海,我能帮你做什么?”
他胸膛鼓起再鼓起,吸入好大一口气,跟着重重一吐——
“我要你和我成亲。”
第四章
巧啭且听真本意
在天光清净的午后,策马出衡阳城,城外草木已沾染了秋意,桂香枫红、草淡云轻,湘南的野景如此多彩,美得诗意。
熟练地以单掌控制缰绳,他避开城外往来的百姓,驱马沿着两旁生长着水杉木的上道行去。水杉笔直细长,枝哑光秃,褐色树皮已褪,露出近乎灰白的一层,在闲情诗意中也添上凄清气味。
又行过一刻钟左右,人烟愈见稀少,马匹忽地舍弃了上道,切入一片枫林里。
林中幽静,只有马蹄踩过落叶发出的声响,规律地、沙沙地响着,直到,他瞥见不远处缓缓踱来的一抹轻影,才陡地勒住缰绳,扬眉伫马。
瞧见马背上的玄衣男子,杜击玉亦顿下步伐。她怀中斜抱着一只琴匣,隔着一小段距离凝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