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个坐姿,重新回到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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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勤只身走在悬空的连廊之上,面若冷霜,浑身仿佛散发着寒气,所过之处,弟子皆低头避于一旁,以示恭敬。唯有一名挎着竹篮的老仆,在见到季长勤之时露出了亲近的笑容,满脸皱纹随着笑容聚成了一朵菊花。
“勤少主,您回来了。”
“尤伯。”季长勤见到老人,面色稍缓。“你的眼睛可好些了?”
被称作尤伯的老人笑着道:“多亏了您寻来的药,我那雀蒙的老毛病好了不少,最近去地宫送饭,都能看得清台阶了。”
季长勤闻言,皱了皱眉:“我吩咐墨玉替你去送,他没去?”
“哎!不是不是!”尤伯急忙摇手:“墨玉说要替我去,我没答应。无影地宫地形复杂,机关重重,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下去。老头子走了几十年,看不看得见也没什么差别。”
季长勤点点头:“若有困难随时寻我。”
尤伯点头答应,然后才问道:“我听墨玉说您这次伤的不轻,怎么不多歇息一阵子?”
季长勤淡声道:“小伤,不碍事。”
尤伯叹了口气:“自打您接掌玄墨司,身上一直大伤小伤不断。我明白您想帮季楼主的心情,可也得保重自身啊!唉……若是主人和顾掌事还在,无影楼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小主子如今也不知流落到了何处,有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季长勤听他提起少主人,眼神暗了暗。
他的脑中回荡着昨夜墨玉偷偷告诉他的消息:‘楼主吩咐我们在江湖上散播伏羲剑在洛都得消息,还……还吩咐要瞒着您。’紧接着又响起父亲的话语:‘我已经派人前去核实,若真是影少主归来,我自然会把无影楼双手奉还。’
到底谁才在说谎?
只是这些都不便对尤伯提起,季长勤只得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少主人找回来。”
尤伯双手合十道:“若真如此,那便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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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色的软靴立于乌木脚踏上,而它的主人则卧于一片香雾中,闭目享受着纤纤酥手的捶打揉捏。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来人在停在殿外,低声询问道:“太子殿下起身了吗?”
“回丞相,太子已经起身,正在洗漱更衣,请丞相稍待片刻。”
床上的人听见动静,睁开眼,开口道:“去请舅舅进来。”
“是。”外室的侍从依言出去传令,床上按摩的侍女也被挥退。太子刘晟从床上坐起身,立马就有侍女围拢到床边,动作轻柔地为他更衣。
刘晟听见脚步声停在外室,招呼了声:“舅舅快进来!”
文昌宁步履平稳地走入室内,他冠佩整齐,显是刚下朝会,与衣衫不整的刘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文昌宁看见刘晟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声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刘晟听他一本正经地问安,明白文昌宁这是生自己的气了,也不管系到一半的袍带,连忙道:“舅舅今天怎么与侄儿这般生分?”他见文昌宁不答,又问道:“舅舅可是生气孤误了朝会?下回孤一定准时。”
文昌宁叹息一声,道:“殿下,臣不求您像赵王一般事事亲为,可你们兄弟的表现,陛下可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