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匆匆入内。
进了厅,只见青竹摇曳的漏窗前一坐一站有两名妙龄女子,瞧清她们的模样,不由把个吴婆子看傻了眼。
且说站着的这位,十八、九的年纪,身姿纤修眉目清丽,身着一袭弹墨绫长裙,外罩兰色长背心,腕间带着一对白玉镯子,发上插了一支雅致精巧的嵌宝翠银簪,虽衣饰素淡,却格外秀雅娉婷。吴婆子看她衣着打扮像是侍女,可这气质举止,她见过好些个官家小姐都及不上。
而一旁坐着的那位女子好似更年轻些,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吴婆子进来时她正微微斜倚在身边的紫檀几上看书。她穿着一袭素绫描梅广袖长裙,玉带束腰,乌发松松挽了个流云髻,只用一抹非绸非绢溢彩莹光的发带束着,除此之外通身上下再无一点饰物。
不过她哪里还需要什么珠翠宝饰呢?吴婆子虚活了四十多岁竟从没见过这样的容色人物,哪怕是在画中!
吴婆子瞠目瞧着她,冲到喉边的“夫人”二字硬是张了几次口也没喊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夫人”?分明还是个娇慵纯真怠于梳妆的闺中少女。可那气度风华又如云中仙子一般,有种说不出脱俗飘逸、雅韵翩然。
杜嬷嬷上前一步道:“夫人,您要找的人请过来了。”
这时,那女子抬起眸来,羽睫一动、流光潋滟。顿时,画中的美人活了,可她眸光所及之处,却让人忘了呼吸更忘了反应。
她只略略打量了吴婆子一眼,微微一笑道:“您就是吴嬷嬷?”
这盈盈一笑如清霞映初雪惊得吴婆子如大梦乍醒,回过神来忙跪下不迭道:“夫人万福,正是老身。”
那女子含笑道:“吴嬷嬷不用客气,快快请起。杜嬷嬷,请吴嬷嬷坐。”
杜嬷嬷上前扶吴婆子起来,微笑道:“这是我们少侯夫人。”
靖安侯府一门双杰,父子封侯,所以府内人称靖安候慕涤生为老侯爷,而靖南候慕湛霄为少侯爷。
吴婆子心里又是一惊,原来她便是靖南候爷的夫人。听闻这位少侯夫人原是一代名将楚云天的孤女,楚帅与少侯爷原有师徒之谊,嘉元之乱楚帅为国捐躯,少侯爷感念师恩迎楚门孤女为妻,此事曾在京中传为一时美谈。今日一看果然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吴婆子见她温文有礼、神色柔和,心中更是好感倍生。她又向那少侯夫人福了福道:“多谢夫人。”
那女子清铃般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嬷嬷无需多礼。听闻嬷嬷有家传绝学善辨处子,此次请嬷嬷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吴婆子精于妇科保养又会些闺中秘术,是以时常出入高门内宅,却万没料到她竟然会提起此事,当下按住心中的惊疑道:“老身不敢,听凭夫人吩咐。”
那女子唇角又是一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娇美无匹的微笑:“那好。书卿,你去把人带过来。”
她身边那名站着的秀雅侍女领命出去。
接着这位少侯夫人便不再言语。有人给吴婆子奉了茶,吴婆子称谢接过,也不敢喝,只是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不多时,书卿便领了一名年轻女子进来,也是婢女打扮,衣饰普通身段窈窕、微垂着头,有着一头轻盈秀丽的长发。
书卿道:“夫人,人带过了。”
那婢女忙弯腰行礼:“见过夫人。”
少侯夫人安然端坐眉目不动,过了一会,轻轻一晒道:“你先抬起头来。”
那婢女愣了愣,依言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她身姿婷婷容貌清秀,虽不十分貌美,但一双水盈盈的眼眸如娇花照水一般,娇怯间别有一股婀娜婉转的韵致。
少侯夫人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低声道:“奴婢春静。”
“春静?”她点了点头,“好名字。谁帮你取的?”
春静答道:“奴婢原本姓宛,本名就叫。春静。后来入府时徐夫人说这名字挺好,就让我接着叫这个名。”
“这么说你原本是伺候徐夫人的?怎么又跑去伺候少侯爷了?”
春静答:“回夫人话,上个月末少侯爷房里的妍秋姐姐放出去了,徐夫人拨我过去伺候。”
少侯夫人闻言又是缓缓一笑,“如此说来昨儿夜里伺候少侯整晚读书的便是你啰?”
那婢子猛然一惊,抬头看了眉目不动的少候夫人一眼,慌忙跪下道:“夫人恕罪,奴婢糊涂,昨儿我也不知怎么了,伺候侯爷读书时竟然不知不觉在书房里睡着,一觉醒来天就亮了……”
少侯夫人笑容一敛,清艳绝伦的脸上顿时寒霜凝结:美得摄人、更冷得慑人!“胡言乱语!侯爷夜间读书从不要人伺候,何用你一旁候着?”
那婢子更加慌乱,“奴婢糊涂,奴婢不知规矩……请夫人责罚……”
当日她奉了茶点进去,少侯头也没抬只说了句“放下”。她放下茶点便退出在帘外侯着,谁知侯爷竟一夜安静无声,她不知不觉间居然在书房外间睡着了。
少侯夫人看着堂下柔弱动人瑟瑟不已的女子,以及她低垂颈后那段玉质般白皙的肌肤,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说什么责罚?红袖添香、海棠春睡,倒也是一段风流佳话。你且说实话,我替你做主给你个名分就是了。”
那婢子猛然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