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猎弓的禁卫立时缓下马儿,纷纷从箭囊抽出羽箭,搭矢弯弓。
高大男人仍在往前奔。
二十五根弓弦同时弹动的声音。
男人迎着射来的箭雨,丝毫没有减速,只是把上身弯低下来。
就像奇迹一样,那男人与坐骑安然穿过了箭雨,最接近的一枚也只是划过他的左肩。
男人掠过伤者的瞬间,俯身舒展右臂,准确地抓住同伴的肩颈衣衫,轻松得就像提起纸造的人偶般,一把就将同伴的身躯横放在马鞍前;左掌单手猛力拉缰,坐骑拐了一个美妙的急弯,又往西南逃走。
禁军再次搭矢放箭时,男人早已离得更远,箭矢纷纷落在他身后的地上。
为了放这两轮弓箭,兵队全都止住了,以免误射同胞;现在再次起动,对方却早就把距离拉得更远,眼看就要失去踪影。
“追!继续追!看不见就跟着蹄印!”队目仍然叫喊着,可是声音里已经听得出没有多大把握。
那匹折了腿的马儿仍在地上挣扎。队目策马走近,挥手朝部下示意。两名卫士刺出长枪,搠进马儿的头颈。
队目瞧了瞧已追赶到远方的部下,然后跃下马鞍,步前检视马尸。马身上没有任何特别的携带物,马鞍也是已用旧了的平凡货色,没有一点儿线索。
加入追捕的另外两名队目也都到达了。
“怎么样?逃脱了吗?”
队目没有回答,眼中却露出惶恐之色。让如此重罪的犯人逃脱,那可是天大的责任。
“上面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可能也会受苦……”
“等一等。”队目突然说。“我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
他伸手指向西郊远方的一片林木山坡。大气中虽然漫着薄雾,可是仍清楚看得见,那儿的上空冒着生火的炊烟。
耐性是容玉山成就今天事业的最大本钱。
此刻他坐在偌大的“丰义隆凤翔坊分行”厅堂内,双手把拐杖拄在跟前,闭着眼睛,把额头搁在拐杖顶上,高大但已衰老的身体纹丝不动,仿佛入定。
在这场战争里,情报就是生命。传信人已经带来最新的情报:狄斌刺杀章帅的行动败露了;章帅单骑从济远门逃出;容小山带着约四十名精锐骑马追击……结果如何却还没有任何回报。
容玉山的脸静止得像木头,心里却前所未有地焦虑,比当年黑道决胜时还要忧心——现在犯险的是他视同性命的儿子。
——不应该答应小山……他怎么这么笨,要亲自出手?太危险了……章帅啊……
自从在于润生的府邸开会回来后,容小山就不断央求父亲答应让他出动。
“于润生开出这个条件,也算合情合理啊……”容小山努力地游说父亲。
“他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事到如今,他有拒绝这次任务的理由吗?”
“没错……可是爹啊,你想想,要是我添了这场战绩,以后行子里就没有人不服我……”
“小山,是不是有人怂恿你这样想?”容玉山当时表现出狐疑。“是不是……蒙真?”
“不要提蒙真那家伙了。在回来时他就一直在给我泼冷水……爹,这种机会不会再有了。让我去吧!让我证明给人们看,我确实是‘丰义隆大祭酒’容玉山的儿子!……”
抵不住儿子数天以来的热切要求,又看见儿子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容玉山终于也心软了。
现在他却开始懊悔。
这次能否成功刺杀章帅,其实并不是容玉山最关心的事情。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开战的契机,他已不能再等了。
因此他不理会是否会败露行藏,坚决派出达二百人保护容小山;事前他更千叮万嘱儿子:非到必要关头,或是确定章帅死亡之前,绝对不要露面出手。
——可是小山这孩子……终究没有继承我的耐性……
于润生。这是他的诡计吗?容玉山想不透。他要诱杀小山,断绝我的希望?还是活捉他来要胁我?不,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