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勒虚云的纵横捭阖,令人叹为观止。
除了势力再平衡的考虑外,还有洞玄子在未来能起的作用。
对此龙鹰从没有清晰的念头,直至由读《实录》知悉韦宗集团有替换洞玄子之意,然一天武三思在,他们绝办不到。武三思去后又如何?答案来自闵玄清,一向反对洞玄子的她,仍不得不承认洞玄子作风公正得体,不论地位、道法,均胜任道尊之职,稳如泰山,故并不同意让明心卷入道门的权力斗争,以拖字诀敷衍韦后。
或许,更主要的原因,是洞玄子既成韦宗集团的眼中钉,正正代表洞玄子拥护唐统。天女的看法离事实不远,他支持的是表面有唐室血统的假皇族杨清仁。
可想象李显和洞玄子有一定的密切关系,因登上道尊之位前,在武三思穿针引线下,洞玄子出入宫禁,与李显建立私人间的交情,想想洞玄子指点李显两手,令他在榻上大振雄风,李显还不龙心大悦,对洞玄子死心塌地?
故而李显得势,洞玄子水涨船高,取明心一时权宜之位而代之,名正言顺成为统一天下道门的新一代道尊。
也可以这么认为,李显即使不念过世的武三思之情,仍不容洞玄子被韦宗集团替换。
李显驾崩,时机尚未至,因韦宗集团首要之务是站稳阵脚,将西京兵权收归手内,然后对边疆大臣、猛将逐一开刀,换上他们一方的人,当这一刻出现,韦宗集团改朝换代的时机方告成熟。这么多事情等着抓的当儿,道尊之位,势为最后的选项,此为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也,亦是正途的做法。
不过,谁都晓得,道尊对民心有庞大的影响力,一如佛门。女帝以佛门压大唐国教的道门,捧出“僧王”法明控制民心,实乃江山争夺战成败的关键。
明乎此,韦宗集团去洞玄子之心路人皆见,循正路走不通,可走邪路。于是,一切暗杀洞玄子的条件均告成熟,问题在如何办得到?又可不让人知道下手者是谁?
若洞玄子忽然遭刺杀,任台勒虚云智慧通天,在无迹可寻下,怎都不怀疑到龙鹰的“范轻舟”身上。
洞玄子若亡,对香霸是非常沉重的打击,虽不晓得他们间有何瓜葛,如何狼狈为奸,但怎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在公在私,龙鹰确没有不杀洞玄子的理由。以前不敢妄动,是知办不到,可是,曾是道门第一人的“天师”席遥既道驾临京,他对道门又了如指掌,道门的领袖不乏他以前的心腹亲信,不可能的事,将变为可能。
第六章 以奸对奸
龙鹰醒来的一刻,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方记起移师到符太的安乐窝,未来几天,怕都要借其偏厅暂住,花落小筑修葺需时也。
他从地席坐起来,瞧着半跪着、刚唤他起来的符太。
雨声淅沥,传入两耳。
龙鹰叹道:“我的小筑今趟难逃风吹雨打之劫。”
符太长身而起,道:“高小子来了,据他估计,因只可偷偷进行,至少要三天工夫始可恢复原状。你奶奶的,榻子崩了半截,下次试招,勿在室内。”
龙鹰随他起立,符太又道:“塌床小事,怕的是结构受影响,整幢房子塌下来,弄出人命。哈!”
龙鹰探手搭着他肩头,叹道:“塌什么都好,我很高兴。”
符太同意道:“我也为他们开心,天下间,少有人令老子心生敬意,他们是仅有的几个,见他们达成大愿,距目标只差一步,心里的感动难以形容。小敏儿准备好了,她要伺候你梳洗。”
龙鹰笑道:“他们之所以能赢得太少尊敬,皆因他们如太少般,并非善男信女,乃能横行天下、莫有人能制之的大恶人,若不是近年收起火气,还不知有多少人因他们遭殃。”两人谈谈说说,离开偏厅,朝后堂走去。
符太传音道:“虽说昨夜牛刀小试,你仍损耗严重,睡得像头猪,没半点警觉。”
龙鹰仍沉浸在昨夜的情绪里,叹道:“精采!非常精采!”
两人沿主堂和偏厅间的廊道,朝最后一进灶房澡室的方向走,坐在前厅吃着早点的高力士站起来,哈腰弓背的向龙鹰请安问好。
花落小筑那边,隐隐传来动工的各种响声,充满日常生活的感觉。
龙鹰向厅内的高力士,透过槅窗挥手响应。讶道:“这小子理该忙坏了,却竟然精神奕奕的,比以前的状态更佳。”
符太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晓得真正主子回来了,当然神气。”
龙鹰讶道:“这么快有结果?”
符太道:“快至高小子也感意外,李显那边批出,宗楚客立即执行,派专人向我们的真命天子报喜。至少他其他兄长便没这样的优待,据高大猜,可能因李隆基与那婆娘一直关系良好。”
又道:“最快,三、四天内可抵达京师。”
龙鹰一震止步。
符太愕然道:“不妥当吗?”
龙鹰神情无比凝重,沉声道:“李隆基该被看破了。”
符太摇头不同意,道:“应没那般严重,充其量止于怀疑。你这家伙,肯定尚未啃完老子的《实录》。”
龙鹰吁一口气道:“幸好未读,方不为表象所惑。事异寻常,必有所谋。以老宗为人,不会无缘无故向李旦示好,若真要这么做,该对李旦五个儿子一视同仁。若我所料无误,此为老宗一石数鸟之计,藉刺杀我们的真命天子,嫁祸大江联,掀起另一轮腥风血雨,同时进一步夺取关外的兵权。事关重大下,肯定有无辜的将领须负上责任,中箭落马。他奶奶的,此招不可谓不绝。”
又早一步截着符太道:“小弟今天就坐在这里,不读完绝不起身。”
符太道:“哪还有和你计较的心情。若有田上渊出手,又是在大河内,十八铁卫未必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