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夙淡淡扫视了一圈房间,心中暗暗记下,师尊喜欢的陈设是这般的。
虽然有些古怪,但胜在简洁。
楚霜衣话落,心中一阵懊悔,这小千卷轴是出行前小师兄送来的,他随手就拿来用了。
但却忘了这一点,卷轴内的空间因人而异,光凭屁股底下这软绵绵的沙发就知道,他想象中的房间定然是现世的房间。
他虽然看不见,可这样的房间落在裴夙和纪清羽两人眼里指不定有多奇怪呢。
尤其徒弟最近性情变化飞速,指不定回头又要怎样逼问呢。
楚霜衣对这个徒弟的性子也算十分了解了,他若是想知道些什么或是不赞同什么,说一遍遭拒之后倒是不纠缠。
只是身边的气压陡然就低下来,不言不语,宛如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猛兽,既可怜又可怕,让人对他心硬不起来。
以免徒弟日后追问,楚霜衣转移话题,吩咐道:“仔细看着些,徐姑娘若有危险,随时出手。”
裴夙收敛了视线,顺从地看向画外。
纪清羽则压根不用叮嘱,一直注视着画外替他打架的那个纪清羽,一脸复杂。
若说静立时,两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可此时打斗起来,则全然不同。
灵力化成的纪清羽,长剑似凌空闪电,招式凌厉森寒,步步紧逼。
两人激烈地缠斗起来,灵力附着的兵刃飞速相接,一时间,灵力对冲的闷响不绝于耳。
“如此强势凌厉的剑招,绝不是弟子眼下所能参透的。”纪清羽虽不是以剑入道,但面对这般精彩的剑招也不免为之惊叹。
“那是师尊惯用的剑招。”
裴夙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在场两人的耳朵里。
剑如游龙,出招险而密,每有剑光过处必有寒霜落下,他只消看上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谁的手笔。
“确实如此。”
楚霜衣耳根一烧,微微抿了抿干燥的唇峰,颇有些炫技被人当场抓包的羞耻。
“毕竟出自师叔之手,再精妙的剑招也不稀奇。”
纪清羽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画外移开,一回头,却发现裴师弟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的剑,正在矮几旁烹煮香茗,袅袅水雾蒸腾而起,半张侧脸仿佛拢在云雾里,多了些喜怒无常的威势。
“师尊,喝茶。”
徒弟的声线低沉,说话没有鲜明语气时,像是命令。
右手忽然被人抓过,不容拒绝地往掌心里塞了盏茶,楚霜衣送到唇边,清淡的茶香顿时盈满了口鼻。
茶水润过唇边,舒服许多,他借着衣袖的遮挡温润地笑了笑。
纪清羽也得了一盏茶在手里,他一摸过茶盏,质地温润,竟是上好的孤山灵玉制成的。
这可是宗门里难得一见的好材料,天生聚气,无论是佩戴还是炼制法宝,都是绝上品质。
他端着茶盏,目光落在楚霜衣身上,宽袍广袖,只是端坐在那里,就如一山风雪寂寂,清贵无匹。
如此看来,故柳峰属实是浮光派中最贵气的一峰了。
“来了。”
泠泠话音打断了纪清羽的思绪,他转身望向画外,只见方才还在缠斗的二人已经消失不见。
调虎离山,画外的那个他多半是被引走了。
除了他,这房中就只剩下昏迷的徐姑娘了,冰锋珠已经被夺走,徐姑娘对于他们而言到底还有什么值得紧追不舍的呢?
他正思忖时,只见房间全部的烛火忽然亮了起来,凭空生出了一团浓墨似的黑雾,黑雾缓缓散去,露出一男一女两条人影。
男子身形伟岸,黑袍加身,看不清容貌。
旁边是个姿容明艳的小姑娘,约莫十七八的年纪,额前坠着一帘银饰流苏,发间散了几缕细辫,一身紫色纱裙,腰间坠了一圈精致可爱的小银铃铛,看起来很是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