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信和孟秋然多留了几日,想等七夕结束再回扬州。
元绮无心此事,越是临近反倒越是担忧萧淙之,除了书信来往,便干脆不去想,埋头公干。
这七日之间,生意上的官司,架部司的冲突,十分焦灼。好在长孙家消停了不少,太后也没找过她麻烦。
到了七夕那一夜,上京城中灯火通明,东西夜市如长龙般川流不息,少男少女手持待放的荷花,相约夜游,互探情义。
元绮受邀一同去月楼祈愿。听说今夜会有盛大的烟花可以欣赏。
她看着桌上那支荷花,忽而想到,萧淙之曾说过,当年的夏月宴,勤勇郡伯爵府上的荷花池边,他也赴了约,那其实是先帝为了将他留在上京而办的。
那一夜元绮手中的花没有送出,也不曾收到任何人所赠的。
而烟花,那一年冬至她在冰矿,他在沥坊;他凯旋的那一年,她在道观,他在上京,竟从未有机会共赏。
淡淡的哀愁笼罩眉间,荔云进来替她更衣盛妆,戴的是萧淙之送的那一套彩宝围镶白玉的大金钗。
皇帝宴饮群臣,她坐在元穆下席。
今日不过说些家常,或吟诗作对,听歌赏舞。轮不上她说话,便默默饮了几杯酒。
耳边丝竹之声似有若无,逐渐熄灭,还以为下一曲将起,却久等不来,元穆急促喊了她一声:“太后问话!”
她猛然清醒。
太后高座,眼中是睥睨众生的轻蔑:“朝晖郡主,哀家同你说话呢,长孙将军为其子向陛下开口求娶,哀家觉得今天的日子属实不错,最适合谈婚论嫁。哀家赏你个面子,当一回月老,亲自替你牵了这根红线如何?”
霎时间,元绮的酒全醒了。
上回明明公然给了长孙一诚难堪,怎么这事儿还没翻篇?
还是这种场合太后保媒,弄得不好就是大不敬之罪。
“太后娘娘见谅,元绮方才饮了酒,有些晕了…”她只能找借口躲闪。
太后大有立即盖棺定论的架势,元绮只能向元穆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太后娘娘,此时还未到祈愿的时辰呢,今日盼着您和陛下赐婚的佳人可不在少数,不如等烟火过后,郡主酒醒了,再一同赏赐吧。”
元穆倒没驳太后的面子,缓兵之计而已,可等烟火过后,太后执意如此,难道就没有可解之法吗?
元绮看着元穆,心想不如就喝个烂醉,索性昏死过去,太后再强势,总不能强行给醉鬼指婚吧。
再一想,长孙家步步紧逼,恐怕还真能做出来。
她放下酒杯,跟随百官来到月楼的高台之上,凉风拂面,酒意消散,头上是繁星皎月,台下撤了宫灯,一片黑暗。
刘公公提了一点星火,拾级而上:“陛下,都准备好了。”
“嗯,开始吧。”
随即锣声撕裂如墨的黑暗,一捧金色星子乍现,如雨泼一般撒向夜空。
台下数十人提着火源出现,铁器碰撞声响彻夜空,伴随着声响,此起彼伏的花火绽开又落下,就像那年冬祭,落在冰面上的星子,烧穿了她层层包裹的心。
火花开了一阵,那些匠人退后几步,随即一群戴着面具的武者提着长枪上场,长枪两端坠着火笼。
随着武者身法舞动,描绘出狂舞的巨龙冲击视觉,仿佛下一秒,那火龙就要飞扑而来,那席卷万物的魄力与神威,既令人恐惧又令人神往!
就在巨大火龙的舞动之中,密集的炮声响起,从地面烧到天上,地上是巨龙狂舞,天上是烟花绚烂。